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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天色灰蒙,已有日光熹出。

    风卷落雪,送来了一个飘零的人。

    他像一片玄色的枯叶,带着些许腥气,摇摇晃晃跌入了暖阁内,落入了少年眼中。

    “哥哥!”

    少年奔向了摇摇欲坠的玄袍身影,青衣华服在身后鼓动,像极了一只华美的青翅蝶衔起枯叶。

    怀里的庭相宜双眼紧闭,墨眉攒峰,冷峻的面庞上都是梅点江山的斑斑血迹。

    夜琦安抬手想为他擦去嘴角渗出的血痕,乍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染了殷红。

    她颤颤移目,这才注意到破碎的玄袍之下,藏着交错纵横的伤口,密密麻麻正淌着温热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

    夜琦安抬头,门外却无人能回答。

    她回首想叫青皓帮忙,青皓还在助幽默融丹,无法脱身。

    “我…我去叫大夫。”

    愣在一旁的金袍修士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跑出门外,不慎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先前梦離所住的那间屋外。

    少年坐在檐下阶梯上,低垂着眉眼,看不出喜怒。

    旁边还坐着一个搓手哈气的微胖修士。

    “策君你放心,大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担心的不全是这个。”少年捡起一枯枝,轻敲在木阶上,抖了抖枝上的残雪,“子极尊者伤势如何?”

    在他和君子极面前,十五万精兵算得上什么?

    “子极尊者没有什么大碍,还擒了繁祉仙将,在正堂等天仙发落呢。”

    那个微胖的修士交代完,笑嘻嘻地看着夜琦安,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有喜爱,有觊觎。又像一个向长辈讨赏的小子,有敬仰,有期待。

    想不到小爷我重生归来魅力依旧啊。

    少年很享受这种感觉,沉浸在其中,一时忘了正事,向手中树枝施了个枯木逢春的术法,黑色的树枝在她手中肉眼可见的生根发芽。

    她将初发绿芽的新枝递给一旁的微胖修士。

    “送你的,将来种成大树可以结好多果子。”

    那修士受宠若惊:“这这就是传说中狱渊血海用来生灵气的逢春枝吗?”

    她编故事时,造了很多物种,连自己都记不清名字了。

    “对,没错,就是它。”少年指着树枝扬眉点头。

    “哎哟,宝贝,宝贝呀。”修士抱着抱着新枝欢天喜地,“谢谢策君,策君我爱死你了!”

    夜琦安见修士红唇撅起,张开他那丰润厚实的怀抱扑向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

    上身后仰,抬手抵住他额头,清眉成川,但嘴角依然挂着一抹笑:“不客气兄弟,这是你为大将军找大夫的谢礼。”

    修士这才察觉到失礼之处,讪讪笑着退了回去。

    “就是跑个腿的事。”说着他又拍了拍胸脯,目光坚定,“日后策君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我还正想问一下,魔军如何了?”

    少年撩袍将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单手支颅看着修士。

    “说来也奇怪,仙兵死伤惨重,魔军却都还有一口气在。而且我听说啊”

    修士皱着眉头说着,又扫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凑近少年耳边悄悄道,“子极尊者看上了魔界梦離公主,还把神器当聘礼送给了魔界,现在已经被魁弥魔君带走了。”

    !?

    梦離跟君子极没有什么交集吧?

    除了上次去拜访过他,他们也没有私下见过面了吧?

    况且像君子极那样站在五界巅峰,心怀大道和人间的人,应该不会为小情小爱冲动吧?

    而且老铁树开花,怎么配得上我刚刚养出的新芽。

    一定是谣传,谣传!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摸着下巴思忖了起来。

    怎么只杀仙不灭魔?

    为何庭相宜伤得那么重,而君子极却没事。

    莫非君子极与魔界达成了某种协议,想坐收渔利?

    嗯

    雕花木门被缓缓打开,少年与修士回头。

    一个发须皆白,面容清瘦有神的老者携童儿一前一后向檐下走来:

    “二位,里面那位公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老朽先回去给公子抓药,稍后让药童送来。”

    “多谢杏花先生。”

    夜琦安和修士一道起身,对着老先生微微一礼。

    “悬壶济世医者本分,二位无需言谢。”

    杏花先生上前抬手将夜琦安和修士虚扶起,一捋胡须,徐徐开口,

    “那位公子虽然只是外伤,可至今昏睡不醒,若是出现发热的症状一定要及时给他退热,不然伤口恐怕会恶化。稍后老朽也会为他配制一些退热的温补之药。”

    说完老先生便牵着童儿离开。

    听说是外伤,夜琦安也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外伤。

    “策君你先去看顾大将军吧,我去送送杏花先生。”

    “嗯嗯,帮我多谢谢杏花先生啊。”夜琦安从芥子中取出一大把珍珠塞到修士手中嘱咐着。

    “策君放心,包在我身上!”

    修士捧着珍珠小跑着去追杏花先生,夜琦安则推门而入。

    “哥哥,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夜琦安已经变回了原身,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蹲坐在床前,嘴角微微下拉着,语气颇为自责。

    “不去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

    她又撇撇嘴,丹唇嗫嚅着,似有幽怨:“可是你又不让我去……”

    “现在好了吧,自己昏睡不醒,让我内疚死了。”

    她突然坐直身子,嗔怪地看向男子,目光触及到那安静深邃的眉眼时,又忍不住心疼。

    察觉到自己鼻尖酸涩,有什么东西涌向眼眶,她立马把头埋在他身旁的衾被上,抱着她的手如泣如诉。

    “本来就已经欠你很多了,如今又因我负伤,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呜呜呜,哥哥你醒了之后要不打我一顿吧,你出出气,我也出出气。

    啊不对,是我不该和你置气的……”

    夜琦安掉没掉眼泪不知道,反正声音很清朗有气儿,身体也从一开始的轻颤,变成了轻蹭暗戳。

    “只要你能醒过来,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

    毕竟我还不想当寡妇啊!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又这样花容月貌的,那是非肯定能从碧落排到黄泉了……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