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青城山下
一棵两人环抱不住地桃树开的灼灼,一名粉衣女子斜倚其上,显得悠然自得。她额头的一点艳红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更显鲜艳,远远望去,仿佛她已与这桃树融为一体。
“付亲,付亲,山门前打起来了”
树下一个瘦小的黑脸弟子穿着低阶的青衣跑了过来
女子微微动了动,慵懒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树灿烂的桃花。此时已是入秋时分,但这桃树却似乎不受季节影响,依旧花开满枝。女子与树下的弟子对此已是司空见惯,毫无惊讶之色。
十年了,自从被那个女人召唤至此,她已在这世间度过了十年的岁月。
她活着的时候都不够强大,死了浑浑噩噩的飘荡了百年,再度重生这身体的资质也不高,哪怕这十年她潜心修炼也堪堪过了金丹期,离山上那个人还差的很远。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已无心再争,上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勉勉强强算是死的轰轰烈烈,不算是白来一趟,这辈子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过生活。
好在那个女人的诅咒中并未明确说若她不作为便会如何,只是不能离开这座山。
女子轻盈地从树上跃下,换上了与弟子相同的青衣,原本如瀑的长发也被乖巧地束起。眼里的脸蛋也幻化成一个细眉细眼的年轻男子模样。
她随着那弟子走到山门前,只见一名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正脚踏一青衣男子,长剑直指其喉。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进山门也要门牌?!”
被踩的男子已是鼻青脸肿,另一侧躺着的稍胖些的青衣男子则生死未卜。
长剑的剑柄上长长的剑穗上编着一块儿巴掌大的通体血红的圆玉在剑柄上摇摆着,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天山血玉,传闻带着它可以避开一切的奸邪
天底下能将这稀世宝物挂在剑上的,也只有长月派掌门燕清的女儿燕文青能有这样的实力了
想当年她的秋月上方似乎也有这么两块儿血玉,也是这么大块儿的,当年阿爹给她的时候她还想说,驱邪,他们本就是魔族,自己驱自己吗?
那摇摆的红光在阳光下晃的她有些眼晕,她眯起了细长的眼睛,这血玉普天之下也就那么两颗,都在自己的秋月之上
她勾了勾手,手上瞬间多了那把碧青色的剑,长长的穗子几乎垂到了地上。她捡起那块红玉,细细的观察着
肉质细腻,水头很足,哪怕是在树荫下也闪着晶莹的光,她的!
玉是好玉,剑却很一般,配不上她的玉!
细长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她再度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女子和三个男子
燕文青诧异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剑,这把秀玉剑是燕清寻遍天下才给他找到的稀释珍宝,就连剑上的红玉都是从那魔头的本命武器上抠下来的
当年那魔头死于众人面前,本命武器也碎了,两块血玉最终只剩下这么一块是完整的,另外一块被另一位掌门拿去打磨做了别的装饰。
不得不说那个魔头虽然是天下第一坏的人,但是运气却特别不错,人死形灭就连本命武器也愿意为她陨落,哪像自己这个,刚刚还在自己手上,这会儿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跺跺脚有些愤怒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穿着低阶的蓝色布衣,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了,一张脸皱皱巴巴的,生得极丑,原本脖子上被架着剑,此刻突然获得了自由,转身就往后跑去。
你反应倒很快,燕文青顾不得眼前的男子,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这剑要丢了,回去爹非要打死她不可。
燕文青跺了跺脚,有些无辜的看向身后的男子“师兄,我的剑不见了”
月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向山崖的另一侧在烈日下的一片阴影处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这种偷鸡摸狗的技法他有幸见过一次,也是在那年魔头死去的那一天,阵法内眼见那魔头即将逍遥云散,却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只巨大的白虎,将那魔头拖出了阵法一路狂奔,在众人都以为找不到人的时候,那个人轻轻地勾了勾手缓缓地突出两个字“胖虎”
那巨大的白虎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可惜魔头却不知踪迹
魔头再唤,再唤,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回来
那个人一双眼睛深如海底,平静的波涛下似有千万奔腾的情绪,最终缓缓地说道“她死了”
众人都不肯相信,直到亲眼看着那精美的弯刀在众人面前碎裂之后才肯相信。但是没有一个人高兴 ,因为他们努力地一切都结束了,且再无可能继续
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能隔空取走别人手中的东西这种法术,也只有可能是那个人,或者跟那个人有关的人
付亲细细的打量过那把剑之后,伸手取下了血玉,摆了摆手,那把剑又出现在了燕文青的手上。
燕文青惊奇的看着这副场景,只是似乎轻了许多,再仔细一看,那血玉竟已不见,她怒而看向月白说话的方向
“何等小人,竟偷我宝物!”
说着动身就要往那边冲去,却被月白一把拉了回去,她气急,一张脸都涨红了“你拉我作甚,今天我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月白却是看着她摇了摇头,树荫下黑乎乎的看不到人影,对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他们却无所察觉直到被夺去了武器,更何况这邪门的术法搞不好跟那个人有关。
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不知何处冲撞了前辈,请将师妹的血玉奉还。”
付亲微微的扬了下唇角,老子老父亲当年跑遍天下给我弄的血玉怎的就成了你师妹的?
她抬眼看了下男子,不知何时现在这些宗门的校服都成了白色系的,区别就在于一些细微的色彩差异,不知他们在会面的时候会不会认错队友。
男子白衣白剑,就连发带都是白色的,是青城山出了名的天才少年,也是燕清内定了的女婿,十五岁便已是金丹期,据说当年还亲眼见证了魔头覆灭的全过程,算起来这也过了小一百年了,竟然还没有进步也是难得。
她默默的把玩着手上的石头,有些后悔脑子一热看到这玩意儿就把它给拿过来了,当年玄夜也曾说自己这招是偷鸡摸狗不让用,但是当初她好不容易逃走了,他竟也用这样的方式要送自己去死。
真是无趣,她想着,不想再理门前的几人,闪身便回去了。
燕文青也看着那树荫下,那边十分的安静,好像没有人,等了半日也没见有人回应生气的脚一跺便往前冲去:“不是你的东西你倒是无所谓,等我回去我爹非要打断我一条腿不可”
树荫下很是凉爽,除了稀稀落落的枯草,空无一人。
她愤怒地回头,发现原本在山门前为难她的弟子也不见了,更是怒从心中起,狠狠的踢了月白一脚,在他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月白面色没有动,仿佛习惯了一般,那黑色的脚印缓缓地在他的衣服上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