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来地牢折磨慕容漪的人,又换成了弦思,他们果然是一人一天换着来地牢折磨慕容漪。
一日不见,弦思的打扮更精致了,也不知道下个地牢,打扮的这么俊逸干嘛。
弦思平时总喜欢冷着脸,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他来个地牢,如此刻意的装扮自己,很难不暴露些什么。
慕容漪倒也没多想,只是他这样一打扮,她便想起十几年前,她从战场上将弦思掳了回去。
那帮手下为了讨她欢心,竟把弦思脱光了,用红绳绑成粽子献给她。
她当时非常生气,不但放了弦思,还用军法惩罚了那帮言行无状的手下。
其实这么说起来,她对弦思也有救命之恩。只是这事弦思肯定不想提起来,不知道他在心里感激自己不。
从上次他愿意给自己带糕点的事来看,他应该不讨厌自己。
弦思这次带来的刑具,是夹手指用的绳套。
他进门之后也不跟慕容漪说话,而是冷着脸直接将绳套套在了慕容漪的手指上。
行刑的时候,他刚一用力,慕容漪就喊疼。
弦思气恼的松手,问她:“我父王说,他怎么打你你都不求饶。怎么到我这,你就开始喊疼了。”
“我又不傻,你父王恨我入骨,我求饶他也不会放过我。”慕容漪说。
弦思烦躁的后退了好几步,偏开头不看她:“你对我求饶也没用,你是我们西陵的仇人,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慕容漪抬头,一双水濛濛的勾魂眼,直直的看着弦思:“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只好再死一次。只是血海深仇未报,未免有些遗憾。”
她的说话声听着并没有多痛苦,但是却让弦思更加烦躁。
弦思烦闷的快步走到她面前,往她嘴里塞了一个馒头。
“你闭嘴吧。”
慕容漪嘴里咬着软和的馒头,鼻腔里萦绕着馒头的香气,她从不知道,原来馒头也能这么好吃。
馒头太大,她一直含着馒头生怕它掉了。
快含不住的时候,她晃动着绑着她双手的铁链,意有所指的看向弦思。
弦思稳了两秒钟,没动。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把绑着慕容漪的铁链松开了。
因为吃了固神丹,慕容漪的身体比昨天好了很多。
已经能稳稳的站住了。
她的手脚能自由活动后,立刻拿起馒头美滋滋的啃了起来。
弦思这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她:“你真的被活埋了十一年?”
“嗯,真的,在棺材里面躺了十一年,身边一个活物都没有,可遭罪了。”慕容漪一边大口大口的啃馒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她性格坚毅,从小就不爱哭。
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也很平常。可是被活埋十一年,吃了多少苦,身体有多少后遗症,只有她自己知道。
弦思不忍卒听,垂眸低头的瞬间,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如果慕容漪不出现在西陵的民间,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不敢相信,凤兮王还活着。
十一年前,曾经让五国闻风丧胆的凤兮王,死得不明不白。南齐皇帝慕容雍在她死后,找出了她谋逆的罪证,褫夺了她所有的封号,将她贬为南齐的罪人。
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慕容雍的皇位都是凤兮王给他争来的,如果凤兮王真的稀罕他的皇位,根本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坐上去。
谁都知道凤兮王死得冤枉,那个在战场上手握长枪,所向披靡的女子,终究躲不过朝堂的脏污。
被她视为至亲至爱的人暗算致死。
慕容漪馒头还没吃完,弦思就把水递到她嘴边了。
慕容漪错愕的接过水:“谢谢。”
弦思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递到了慕容漪面前。
慕容漪迷茫的问:“这是什么?”
不会是让她自行了断的药吧?
“固神丹,我发现你神魂不稳,特意从我师父那里拿的。”弦思解释说。
慕容漪在接过丹药的时候,特别想问一句,丹药是他拿的还是偷的?不过她终是忍住了没问,这要是问出口了,岂不是暴露了弦念偷拿丹药的事。
“谢谢,”她竟有点感动。
吃饱喝足,慕容漪又把固神丹吃了下去,接着她便开始打坐加强神识。
可就在她刚入定不久,身体却在一阵剧痛中倒地不起。
“啊——”慕容漪的肚子一阵绞痛,疼得她冷汗直冒。
弦思赶紧上前扶起她:“你怎么了?哪里疼?”
“肚子……好痛……”慕容漪自从苏醒后,一共吃过两次东西,第一次就吃了一小块糕点,这一次却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馒头。
长期没有进食,一次性吃这么多,肠胃难免不适。
弦思此时十分自责,为了救治慕容漪,他顾不上那么多,转身出了牢房,偷偷从密道找来了西陵城医术最好的王大夫。
他不能传召御医,也不能惊动地牢外面的守卫。
出去的密道也是以前犯人越狱时,挖的密道。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西陵大王子,居然会用上犯人越狱时的密道。
简直是本末倒置。
弦思回来的很快,不过被他找上的王大夫可遭罪了,王大夫长得胖胖的,密道太窄小,从密道潜进地牢,差点脱了一层皮。
王大夫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弦思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问。
王大夫给慕容漪把完脉,拿好药,弦思给了他一锭银子。在放他离开前,弦思威胁他道:“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如果敢透露一个字,小心你的脑袋!”
王大夫弯腰鞠躬,毕恭毕敬的向弦思保证:“大王子放心,小的都懂。”
王大夫离开后,弦思把药丸喂给慕容漪,药效发挥的很快,半个时辰后,慕容漪的痛感便消失了大半。
为了让慕容漪睡得更舒服一点,弦思又出了牢门,打算去别的监牢拿一些干草给她。
等他离开后,慕容漪赶紧将藏在干草堆里的弦念的中衣藏得更隐蔽了一些。
弦思抱着一大捆干草回来,他把干草铺在慕容漪身下。
想了想又起身背对着慕容漪,脱下外袍,再脱下中衣,接着又把外袍穿好。然后红着脸,将他刚脱下的还带着体温的中衣铺在干草上,让慕容漪躺在他的衣服上。
末了,他还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句:“这样睡舒服一些。”
慕容漪想到干草堆最下面还藏着弦念的中衣,心虚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因为身体的原因,慕容漪不得不休息,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守在她身旁的弦思突然动了动。
慕容漪出于本能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别走!”
她会这样,是因为她发现她现在根本无法一个人入睡。就算睡着了,也会很快陷入被活埋的梦魇中,然后从痛苦中惊醒,再难入睡。
如果有人陪着,最好是能感受到那个人的体温,或者听着一些声响入睡。她就会睡得沉稳一些,也能睡得更久一些。
不过这些弦思可不知道,她突然拉着弦思的手不让他走。
多少有些暧昧了。
“哦……我一个人有点怕,”慕容漪老脸一红,放开弦思的手,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地牢里就算白天光线也很暗,弦思本就是一张冷脸,没啥表情。
这会慕容漪尴尬的不好意思看他,更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以为弦思会拒绝自己,没想到等了片刻,却听到弦思说:“你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谢谢,”这是慕容漪这两天对弦思说的最多的两个字。
再次入睡后,慕容漪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
醒来后,弦思还在,想不在都不可能,因为她睡觉的时候一直紧紧的抓着弦思的手。
慕容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上去的,她只记得自己睡前,双手放在身侧躺的规规矩矩的,并没有抓弦思的手。
“不好意思,”慕容漪赶紧放开了弦思的手。她今天已经连着抓了弦思两次手了,想说不是故意的,都显得牵强。
弦思没接话,跟弦念比起来,他确实更加沉稳。
夜已经很深了,这一天眼看着就要结束了,也到了弦思该离开的时候。
弦思离开前,将自己的中衣藏在了草垛中,并没有带走。
他掀起草垛的那个动作,吓得慕容漪的呼吸都暂停了。生怕他发现草垛最下面还藏着弦念的中衣。
他跟弦念一样,脱下中衣后,都不愿再把中衣带走。因为在五国的习俗中,送给意中人中衣,就表示愿意跟他成婚。
如果衣服被退回来,就是退婚或者拒绝的意思。
弦思和弦念都选择把中衣留给慕容漪,即使风险这么大也不愿带走,可见他们对慕容漪的心思。
慕容漪不傻,只是她现在还是废人一个,就算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也只能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