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印象深刻,不是因为眼前将自己压住的妇人要以自己为食,在那种人人自危、一直挨饿的环境下,以人为食的场景,徐钧见过多次……
而是因为是他徐钧,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当时,数天未尽食与水、饥渴交攻的徐钧,瘫软在龟裂的大地,赫然一副行将弥留之模样,当时的他虽然内心不甘心就这般死去,但年幼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当这名妇人扑上来,啃食自己的血肉时,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亦或是恐惧。
那一刻,原本虚弱无比的徐钧,挣扎起身,迸发出身躯最后的一丝力气,掏出自己那把防身用的锈迹斑斑小刀,刺入了妇人的右眼,带走了她那惊呼疯狂的生命。
之后,无力动弹、躺着等死的徐钧,迎来了久违的救命雨水,没有放弃的徐钧活了下来!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何种手段让昔日之情景重现,但徐钧依旧如同那年那般,毫无犹豫地将一把小刀刺入了妇人右眼,穿透而出。
随着妇人凄厉惨叫声渐渐消失,还未待徐钧反应,画面再次一变。
近百名死士拱卫着第一对母子,正在快速逃亡着,他们身后一大群军伍装扮的追兵。
“你们三十人带着主母与小公子继续前行,剩下随我御敌,拖住他们!”
一阵惨烈的交战后,断后的死士悉数阵亡,乱箭从身后的军伍中飞射而出,身边的死士一个接一个倒下;
身着粗麻布衣,却依旧难掩其端庄娴雅气质的妇人突然一个趔趄,怀中抱着的小徐钧差点被甩出了出去,一根从妇人的后背插穿了胸膛,鲜血自其嘴中不断流淌,将小徐钧的稚嫩脸庞染地血红。
“我的小徐钧,娘亲不能再抱着你了,你一定要拼命、拼命地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活下去……”
当一名死士正打算抱起愣住的小徐钧时,突然才十二岁的小徐钧一把夺过死士手中的长刀,幼小的身躯朝着身后追来的军伍冲杀了过去。
虽然是在幻境中,但此时的徐钧如同身临其境,无尽的愤怒与悲伤充斥着他的脑海,一贯冷静的徐钧这一刻只想杀人,杀光身后这群害死其娘亲的人!
【寂灵】在不自觉中赫然开启,追兵如同麦子一般被徐钧轻易收割。
不管是灵玄境、还是灵海境竟然都撑不过徐钧一合之力,而原本只能持续四息时间的【寂灵】在这里好似没了所谓的限制,身处幻境中的徐钧仿佛是无敌的战神一般!
惨叫声连绵不绝,鲜血早已染红全身,身边倒下的尸体叠了一堆又一堆,已经杀疯的徐钧双眼血红,宛若一个只知杀伐的无情机器。
杀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某一刻,沉浸在无尽愤怒杀伐中的徐钧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这名被自己一刀劈死之人,好像出现了三次!
这一刻,徐钧猛然一颤,清醒了过来,他不顾眼前合围自己的军伍,直接扔下手中的长刀,走至那名或许是自己幻象出来的“妇人”跟前,跪地磕头不止。
“娘亲!钧儿好想你!”
此言刚出,“妇人”、死士与追兵悉数消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且内心有些猜测的徐钧,正打算起身,突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其动作顿了下来。
“臭小子,许久未见,翅膀硬了是么?给老子跪好了!”
一名左脚微瘸,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手持黑刀驻地,冰冷地眼神死死地盯着跪地的徐钧。
“瘸子大叔!”
此人正是在徐钧内心留下永远无法磨灭印记,堪称第二个“父亲”的瘸子大叔。
对于徐钧的低声惊呼,瘸子大叔充耳不闻,他提起沧海,朝着徐钧的后背狠狠砍下了去。
“噗呲!”
刀刃入肉,徐钧背后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刀痕,鲜血如泉涌,痛楚也是那么的真实与清晰。
“老子将沧海留给你小子,而你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哪怕修复的再好,也掩盖不了他断裂过的事实!”
又是一刀抽在徐钧后背。
“老子把他当宝,你把他当冰冷的兵器?你对得起老子?”
还是一刀。
“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将沧海交给你,你不配用刀,更不配用沧海!”
第四刀,第五刀……
徐钧的后背早已刀痕交错、血肉模糊,甚至都能看到白森森的脊梁骨,但这些都没有瘸子大叔那些话语来得刺痛,痛的徐钧头颅近乎低到地面。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愧疚,对瘸子大叔,对黑刀沧海的愧疚!这股愧疚压得徐钧喘不过气来,抬不起头来,提不起气来!
哪怕知道是幻境,哪怕清楚这些都是自己的想象,但依旧掩盖不了这是徐钧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徐钧心中有愧!
沧海还在劈砍,徐钧的后背已然没有了丝毫血肉,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有些渗人;
而这个过程中徐钧的双眼一直盯着瘸子大叔手中的沧海不曾移动分毫,瘸子大叔的声音好似也变成了沧海黑刀对自己的质问声。
某个恍惚间,徐钧仿佛听到了沧海黑刀的声音。
“站起来!我沧海的伙伴,可不是这般颓废之人!”
“伙伴……没错,我徐钧是沧海的伙伴,沧海是我徐钧的伙伴!”
下一刻,明明脊梁骨断裂的徐钧,猛然站了起来,他手中同样出现了一把沧海黑刀,随着他悍然一击,瘸子大叔手中的黑刀被挑飞,人与刀悉数消失。
“瘸子大叔,对不起!不过您放心,从今往后,沧海在,徐钧在!”
环境的画面不再转换,当徐钧以为此关即将结束时,一幅画面呈现在其眼前。
乃是两名小孩在一处偏殿看似无比寻常的对话。
“徐钧,柱国公与义父的实力好强,再给我们徐钧几十年的时间,恐怕王朝境内无人能与徐家为敌!”
“当然,爷爷与爹爹可强了!”
小徐钧完全没有在意,徐家之强他从小听到大,脸上洋溢着骄傲表情的小徐钧拉着另一小孩,低声道:
“我和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曾无意听父亲与娘亲提起过一次,我徐家其实还有有一门秘术,传男不传女,非常强大。”
“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徐钧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一旁年纪稍大一点的小孩眼冒精光!
而这一切被现在处在幻境中的徐钧清晰地看在眼里。
“原来如此!原来竟然是年幼的我泄露出去的!”
“是你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