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盛鸿带着蒲城一路南下,所见之处几乎遍地是荒凉,想到孙凯德那人的品性,车盛鸿只觉得头皮发麻,而他们此行筹集到的粮食也才200多担,让人用马车在身后拉着,这还是蒲城四处哭爹喊娘求来的粮食。
傅清这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们骑着马走在前头,所到之处的难民见他们身后的马车,以及他们身下身材肥硕的马匹,眼睛都冒出了精光,若不是畏惧他们身上的官服,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将他们摁倒在地,将马匹煮熟了吃。
车盛鸿气的直磨牙,想到孙凯德那家伙居然还将这么大的灾害瞒了下来,顿时心里就涌着一股火气。
蒲城的母亲气的要死,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找了自己的兄弟们告状,几个哥哥弟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连夜上奏给了皇帝。
蒲城看着这一路的萧条,心里莫名的带着怒气,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却依旧勤勤恳恳为民,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孙凯德身为这地方最大的掌权者却中饱私囊,将自己吃的肥硕,任由这些黎民百姓们痛苦哀嚎。
“将军,你打算怎么安抚这些灾民?”
车盛鸿看着越来越多聚拢的灾民,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他头一回知道在朝廷做事远不比他在边疆轻松。
“先把筹集到的粮食煮成稀粥,大家先喝一些,救一些人命,咱们带来的人立刻去平铺河道,把河道拓出来,四周用大石头加固,保证这几年河道都不会被洪水冲破,另外,找一个精通地理风水的人,让他想办法将河水开流,若是洪水过大,开流的河道将这些水源引出去,也能保证大家的房屋和庄稼。”
蒲城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要来的粮,要不是这沿途都是他母亲的娘家亲戚,恐怕他还要不来这么多粮食,只是这一招,母亲和父亲定然知晓了他的来处,按照母亲的性子,自己的几个舅舅们不可能旁观,孙凯德那家伙只怕是要吃些苦头。
傅清紧紧抿着唇,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张旗鼓的灾害,每一年,朝廷都有派发给拓宽河道的银钱,孙凯德居然将这么大笔银子全都私藏了下来,任由这些河道被淤泥堵塞,这一次的洪水实在太大,让这些平民百姓们平白倒了大霉。
“车将军,若是实在无能为力,属下可上奏,请殿下帮忙,属下离开之时,殿下已经在筹集粮食,不日便可抵达,还希望车将军能够让这些难民们支撑到那一日。”
一路上尸骸遍野,有母亲抱着孩子失声痛哭,也有孩童守在母亲的尸体前,哭得迷了双眼,路上点燃的炊烟,煮着的大多是泥土以及来历不明的肉块,让他们只觉得恶心,却又无能为力。
被洪水冲刷过的大地,满是泥土淤积,他们的马车行进艰难,将士们只能跳下马车,用木板托举着马车前进,连车盛鸿都跳下了马,带着将士在前方开路,马儿也成了运送淤泥的工具。
蒲城着急上火,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家那几个舅舅带来帮忙,嘴巴上更是急出了一个大泡。
傅清带着自己的人找到一个空闲的地方开始安顿人员,围观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这些人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却被车盛鸿震慑,不敢有所作为。
“所有的父母兄弟,车某来迟,还望恕罪,请哪位熟悉的兄弟带带路?带车某去看看那河道究竟淤堵成了什么模样,我们这才研究下一对策。”
“昏官,你们现在才来,当初朝廷派发赢钱的时候,你们不是跑的挺快。”
不知是谁开的头,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怨恨,恨不得将他们一杀为快,车盛鸿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众人却依旧懒得搭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马车上白花花的米粮。
“放肆!朝廷命官在此,你们岂能敷衍?若是你们谁都是这番无作为,那下一次洪水再来,你们也在这里等死吗?车将军乃朝廷大员,去年才从边疆凯旋,大胜而归,由他在此作镇,你们还在胡闹什么?都在等死吗?”
蒲城不知道怎么被人惹怒了,俊俏的小郎官站在高高的石块上,脸色被逼得涨红,一番话下来,下面的众人纷纷没了语色,反倒是带上些许敬佩。
“你们的事情,车将军原先是不知情,他知道之后,就立刻带着我们筹集粮食赶来救你们,等陛下知道这件事,送来的粮食和银钱只会更多,你们也就不用在这儿坐等天降粮食。
大家尽可能的互帮互助,我们只有一步步来,青壮年们跟随车将军将河道平整出来,另外,哪位兄长懂得地理风水,也跟随车将军而去,其余老弱妇孺在此等候,本官自会煮些稀粥,大家先填饱肚子,等陛下的粮食一到,就分发给各位。”
蒲城许是气急了眼,众人只看他衣着高贵,身上还带着璀璨的宝石,便相信了他说的话,人群慢慢分为两列,老弱妇孺们乖乖的留在原地等候,有的甚至积极的帮他们捡来柴火煮粥,跟随车盛鸿而去的青壮年们虽然面黄肌瘦,可脸上却带着复兴家园的傲气。
傅清的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两人已经各自有了安排,偏他是个无事可做的人,看了一眼蒲城的位置,傅清决定自己跟随车盛鸿而去,他要看看那河道究竟淤堵成了什么模样,这才造成如此重大的灾祸,听说最惨烈的乡村还很远,他们还没到达,只是在这灾祸的外围就已经惨成了这副模样,很难想象,最灾祸中间的人群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蒲城有些气鼓鼓的爬上了高树,他只想看看这受灾货的人群究竟有多远,可他爬上了高树也只是看到这附近的淤泥和人群,心里那股悲凉快要将他淹没,他只恨不得自己是这片土地的父母官,用他那微薄的阅历指点江山,让这片山河重新焕发原来的模样。
“小郎官,你是从新都城来的不?”
一个五岁的女娃娃跑到了蒲城眼前,笑眯眯的看着他,蒲城将自己藏在怀里的糖果拿出来,递到了那娃娃面前。
“小娃娃,你是这附近庄子的不?”
“小郎官,你生的好俊俏哇,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俊俏的小郎官。”
女娃娃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笑眯眯的调戏起了他,蒲城也不生气,将那油纸包裹的糖果拿出来,招呼着他身后的小娃娃们。
“小娃娃们,来来来,一人先吃块糖,一会儿粥就煮熟了,咱们大家先喝点,垫垫肚子,等粮食来的更多了,咱们大家就能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