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小吃,老李和小邱起身去找小张,决定和他谈谈和营长他们闹矛盾这件事。
午休的时刻,团里的大多数人都有一些可支配的自由活动时间,一些人站在营房之外,聚在一起下棋聊天。
但只有因为犯错而收到活动限制的小张例外,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老李和小邱来到营房外,看着小张的班长拦住了他们,询问他们的来历。
“你们来干吗啊?”
“我们”老李说道,“团长让我们来看看他,使着劝说他看他能否改过自新。”
“来劝说他的?”班长说道,“这小子留守观察期干个活也都无精打采的,话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我看啊你们还是别费这劲儿了。”
“我们是小张以前的同伴,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小邱说道,“说不定话,他可能愿意听我们说说话。”
“嗯”班长简短地考虑了一下,“好吧,你们试试看吧,不过我还是好心劝一句,别劝狼从善啊。”
“他不是狼,是一个人。”小邱说道。
“好好好,你们进去和他说说去吧。”
躺在床上手枕着头,小张听到了老李他们在外面的谈话,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眼皮,想了一想决定翻了个身,屁股朝外。
两道影子自小张的背上晃过,老李和小邱进了房间,直接坐在了小张的床上,小张的身边。
“小张?小张?”老李和小张友好地打着招呼,见小张并不管他便直接拉扯着他的衣服摇了摇他,“小张,我们来见你啦。”
“小张,我们来找你玩玩聊聊天啦,”小邱说道,“看,我们还给你带了好吃的,这段时间你吃了不少苦头了吧。”
小张缓缓抬头,看向小邱,小邱拿起个质地红润的蒸红薯给小张看,小张便直接激动的翻滚着起身,拿过蒸红薯剥了皮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吗小张?”
小邱问道,小张直接嘴里喊着东西呜呜着点头。
“自新兵训练结束后,你去了一营那边,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小邱说道,“你在那边过得如何?和老兵们相处得怎么样?”
一听小邱聊到了当兵那些事,小张抱着红薯,直接又躺下翻了个身过去。
屋外的老兵见状,厉声提醒着小张不要在床上吃东西,他便又站了起来,坐在老李和小邱身边。
“不好,一点都不好”小张慢悠悠地说道,“军纪又严,又有各种各样的限制,还要忍受老兵们的折磨,天天都在跑圈练体能。”
“这就是义军的生活啊,”老李和小张解释道,“义军不是以前我们的营地抵抗军,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闲心混日子啊。”
“可是我看你们过得不挺好的吗?老李成了干部,小邱才出了两次战斗就成为了班长!”小张高声说道,“算了吧,这个义军的生活完全就是针对我而来的。”
这么一听,老李和小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老李又晃了晃小张的肩,试着继续劝劝他。
“小张,义军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他们纪律确实严明,但却又不失活泼与自我,只要你愿意好好地成为一个义军的战士,你一定就能够融入其中的。”
小张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愁眉苦脸地把东西吃光,抹了抹脸后又一次躺下,转过身去不再愿意和老李他们说话。
老李回头,看了看小邱,小邱摇了摇头,两人还是从小张身边起身,无奈地向着正光亮着的房门走去。
离开房间时,人影又一次从小张的脸上晃过,小张眨了眨眼,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一天过去,除去日常的训练、劳动和思想教育,小张就一直缩在这间反省室之中。
蜷缩着手臂靠着墙而坐,小张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小张听出里面有熟悉的声音,他也不过是叹着气扭过头去。
“小张?小张?你还好吗?”老李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门外,“你看看,我们给你把谁找来啦?”
小张回过头去一看,老李推开房间门,一个熟悉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了那门外的光明之中。
“小郑?”
“小张?”
小郑在老李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张的反省室里,小邱也跟在后面,还是和小郑一起带了点吃的过来。
“小张,这么些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小郑问道,“老李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了——看,我给你带了点糖丸吃。”
“啊,谢谢!”
小张不好意思地看着小郑的脸而脸红着,接过了小郑带来的糖丸。
“那”看着正吃着糖的小张,小郑看了下一旁的老李,还是和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和高营长他们打架啊?”
“我”小张放下了拿着糖丸的手,头扭向房间昏暗的内侧,“我还是,不太想说这件事”
“小张,”小郑摸着小张的手,“来自营地抵抗军的大家都知道你的事情了,大家都很关心你,都想着要为你和刑团副求情。”
“还是算了吧,”小张说道,“我这个就这样了你们,还是别管我了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要让我妨碍到你们”
小郑见状,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和小邱和老李一起蹲在小张的身边,稍带着些惊诧,默默地看着他而不说话。
“我和你们不一样,老李”
小张扭过头去,不让大家看到他的脸。
“你们大家,都是伟大的战士,愿意为了大家而战斗,可是我,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罢了。”
“你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小郑劝说道,“大家一路走来,来到沙河镇,你的勇敢,你的热心,你对大家的关心,我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看我那不过是为了能和大家一起活着走到这里而已,”小张说道,“从加入营地抵抗军的那天起,我不过只是想找到一个能够活下去的办法而已。”
“那就听听老兵们的话吧,”老李说道,“高营长他们可能对于新兵稍微狠了一些,但他们更多的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他们其实很关心你们的。”
“不,不是那个意思,”小张的声音里有带着点哭腔,“老李,你们都是很伟大的人,愿意为别人而战,为大家而战,可是我
我始终都做不到为了别人而送命,我只是想在这个乱世之中,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而已。”
“你和高营长他们打架,原来是因为不愿意去为别人而拼命吗?”老李问道。
“在营地抵抗军还在的日子里艰苦生活,一路流浪而来也是努力地拉扯着同伴一起活下去,原本我以为来到义军的根据地,就可以找到安居下去的地方了。”
“义军的根据地,也是和以前的抵抗军营地一样,时时刻刻处在卖国军的威胁之下的,战斗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营里面的教导员也和我们说过,我们未来还要走出深山,去荒原上、去森林中甚至是去城市里,和卖国军较量,推翻这个旧世界。
我不知道,这么多的战斗之后我是否还能活着回到家乡——我不想成为一个战士啊老李,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地方,然后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听着小张的话,老李还是有所明白他的意愿,没有否认他而点了点头。
反省室之外,班长背靠着外墙,低头看着门框边,在那门框旁,莉兹正蹲守于此,等候着老李小郑他们的同时偷偷看着里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