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团长真的太无情无义了。”
自从从义军搭建的临时救灾营地出发,直到与随行的二营战士们分别后,老李都一直不歇嘴地和与他同行的维修部小何抱怨着。
“好啦好啦老李,”跟在老李身后,背着物资和工具的小宇和老李劝着,“要喝口水吗老李?”
“算了吧,那村庄看着不小,应该还有好多人,”即使如此说着,老李的心态还是有些破罐子烂摔,“现在春洪泛滥,山里的水喝不了,我们得把水留给他们。”
“老李,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是别惦记这事儿了吧。”
“不惦记?”老李回头,诧异地看着小宇,“你不看看他都给那些其他村庄才分了多少人?这么点人哪里够?”
“精打细算,以最小的资源,完成最多的事情,”小何分析道,“我觉得这是高效率的行事方式。”
“我觉得这就是无情无义的表现!”老李差点冲小何小宇吼了起来,“你想想,那些身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民,看到大批大批的义军来了,即便是什么都还没做,大家都会精神好多,好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
可你看看,李团长给我们派人才派了多少?一二三,算上我就三个人!”
老李回头看去,小宇和小何定身而看着他,一旁莉兹和贝尔纳都背着数倍于其他人的物资,两双机械的水灵大眼正呆呆地望着短暂失控的他。
“咱们还有两台仿生兵器老李,”小何平静地反驳道,“我们还有莉兹和贝尔纳,其他的小队都还没这个待遇。”
“我知道我知道”
老李回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其他人也继续跟随在其后。
前路漫漫,阴雨的天空之下,树根伸出地面,相互交错的丛林里阴暗寒骨,老李等人踩着裸露树根,越过障碍。
莉兹伸出只脚,学着老李的样子踩了踩树根,树根宛如感知到疼痛一般居然吱吱嘎嘎地发出声。
莉兹吓了一跳,连连向后后退了好几步,树根之上刚刚踩过的地方竟然已露出了相对柔软的根茎。
她竖着尾巴,想要和树根道歉,贝尔纳见状从一边拉住莉兹的手,带着她从旁边绕了过去。
“快一点!”老李和莉兹跟贝尔纳催促道,“我们还有李团长吩咐的任务在身呢!”
“老李,”贝尔纳看出了老李的话中有话,“我和克里斯蒂姐姐在38团的时间比你们长,我知道李团长他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了?”老李和贝尔纳说道,“克里斯蒂不在这儿,你就代替她来和我说教?看来,你也算是从她的身上学到了精髓了啊。”
贝尔纳显得有些惊愕,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老李的话。莉兹见状,从一边走上前,拉了拉老李的衣袖,老李低头看去,难得地又看到了莉兹小脸红的生气表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有些气上头的老李敷衍着莉兹,转身继续赶路,“咱们继续赶路吧。”
“老李,”才走出去不过几步,小何忽然点出了问题所在,“老李你是不是因为没有自信心完成任务,以及对于团长将你这种非一线人员派出,却不多派战斗人员给你而不服气,才这么生气的?”
老李止步,一脸不快的他回过头看着小何,还想要说些什么。小宇站在两人中间,和两人相劝着别在任务里吵架。
“老李,没自信,就知道和别人发火的大坏蛋!大哥哥大姐姐们执行任务都没有生气的——”
莉兹在一旁说着老李,贝尔纳赶紧拉扯着莉兹的手要她停嘴。
老李向着莉兹看去,听起来幼稚的话,从特定的人嘴里说出来,反而有着特殊的效果。
老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愧疚,经历了义军生活,他早已不是以前营地里的机械师了。
“老李,你不了解李团长,认为他有些严酷无情这我可以理解,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不是卖国军那样的混蛋,抗命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小何见老李稍稍冷静了,便接着和老李说道理。
“而且,我相信李团长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他也不是刚刚上任的混蛋军官,而是和我们一样是一名义军的战士。新兵的几句有关牢骚不过也是出于刻板印象而已,不应以偏概全。”
“好吧,我确实没做过这样的任务,”老李说道,“虽然打过仗,也听说过义军的行军能力,但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进来——确实,我还是挺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为我们兜底的。”
“你放心好了,”小何说道,“李团长的计算,我是见识过的,他绝对不会让我们去干超过我们能力的事情。”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老李和小何问道,“那么个村庄,真的只要我们几个人就能到达?就能救下那边的人?这真的不是李团长故意为之的吗?”
“相信我吧,李团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李想了想,还是不说话继续赶路,小何和小宇点了点头,其他人继续跟在老李的身后。
小宇向前多赶了几步,他追上了老李,帮助他打理了一下快从背包中掉出来的物件,将其找到合适的位置给塞了回去。
跨过漫长的森林花了些时间,就连天色也变暗了一点。老李停下来短休息了一下,拿着地图看着天,算了算时间判断需要在那个村庄过夜。
出了森林,一段浅浅的河滩挡在前方,河床上的石滩纷纷裸露出水面,一缕缕飘散而过的沙石,裹挟着树枝树叶,以让这里有些浑浊。
“我有种预感,这里可能之后会闹大洪水,淹没掉河床石滩,”老李和其他人说道,“在这里搭一根绳索,留作预案吧。”
贝尔纳的机械臂放下了背包,她拿出一根还算厚实的绳索,一边拴在这边,另外一边则由她拉着绳索趟过河,拴在对岸一棵粗壮的树上。
众人拉着绳索从河滩上走过,沿着河床旁的丛林向着上游进发,前往目的地的村庄。
又是一段漫漫长路上的前行,从阴暗的灌木之间穿过,洪流的震耳声响渐渐穿过树干之间,向老李他们而来,而眼前的视野也渐渐开阔。
陡峭高耸的山体退到了远方,山与河流之间出现了一小段空地,而在那空地之上,村落的土色小屋现于朦胧之中。
老李擦了擦眼眶,一是在那确定着树冠丛林之间,那土房子不是他因为疲劳透支而产生的幻觉,二是惊讶于眼前的夜幕。
波浪滔滔的小河之上,一座独木桥横于两岸之间。不过几米长的小桥只有着同样用木头搭建的扶手,扶手与桥面之间镂空,似乎可以让任何从其上走过的人从中掉落下去。
可供人走过去的桥面,也不过是那独木桥桥底,那构成桥体基础的一根圆木而已。
圆木之上的桥面还长着些青苔,在那即使不宽、但汹涌澎湃的洪水河面上,圆木依旧在上下抖动,看起来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手将其掰断。
三人感到汗颜,他们回头看向个头虽小,重量却是他们两倍的莉兹和贝尔纳,这样的桥面难说能让她们也过去。
小宇见状,第一个尝试吃螃蟹,但他选择的是直接从河面上穿过去。
激起的半人高的浪花意味着不算多深的河底,奈何小宇如何尝试扒着独木桥从河中穿行,向着浪花踏下的每一步都难以站稳,最终小宇便会在摇晃之中摔倒在水里,被老李和莉兹又拉回到岸上。
贝尔纳安抚劝说着小宇,别让他再冒险了。莉兹在一边看着,她试着伸腿踩在那独木桥上,独木桥直接下沉而颤抖尖叫起来。
莉兹吓得直往后退,差点失衡摔倒下去——看来老李的判断是对的,这独木桥确实无法让她从中走过。
“这真让那李团长给算到了,”惊讶之余,老李不由地捂着胸口感慨起来,“这独木桥恐怕还真的只能让我们三个人过,多一点都不行”
见此情形,老李和小宇小何安排了一下方案,他们三人分开,带着一截绳索,从桥面上先行通过,再把绳索拴在对岸,让莉兹和贝尔纳涉水而过。
机械的小脚伸入水中,洪流被流行型的外壳切割,水流分散而过,红棕色的水花激浪溅在了莉兹裸露的仿生大腿上。
水一直没过了莉兹的膝盖,莉兹的腿踩在河床上坚固不移,浪花拍打在她的身上倒是吓得她一激灵。
巨大地动静充斥着莉兹的双耳,她还把尾巴还翘起来,不让水花触及。
站在水里,莉兹久久不敢动弹,但也不敢叫出声,只是慌张地看着四周因她而起的漩涡。
对岸老李和小宇给莉兹鼓劲,贝尔纳在莉兹的身后轻轻推着她,莉兹这才缓缓抬起了第二脚,慢慢涉过小河,来到了对岸。
宛如迈过了人生中巨大的深渊,水还在沿着躯体的空隙而滴落在四周,莉兹便欢呼雀跃着,和老李炫耀着自己刚才的壮举。
稍稍躲避了一下从莉兹身体里甩出来的水珠,老李笑着摸了摸莉兹的头。在和大家清点了物资之后,他便与大家一同迈入了本就是目的地的待救援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