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厘厘的想象中养蛊虫的环境应该是阴暗又冰冷的
实际上她看到的是无数架木质隔层上,整齐的放着一个个白色小瓷罐
高高的屋顶上方被切除一个圆形,用一块巨大的琉璃镶嵌住
阳光均匀的洒落至房内,在小瓷罐上折射出明媚的光圈
尤厘厘好奇的摸了摸瓷罐,不是凉的,是温润的触感
“这个为什么摸起来热热的?”
二子刚笑着张口,就被第五宿轻飘飘的瞄了一眼,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是警告,于是他识趣的闭上嘴,悄悄走了出去
“千虫互噬,若成,得一幼蛊,百十幼蛊相噬,成功,得一子蛊
子蛊尤其噬人血每日一次,连续五年,不能间断,五年后子蛊若没有被血撑死,便成半蛊
半蛊食人肉,三日喂一次,持续三载,最后十只半蛊相食,成了便是蛊,可活百年,输了便是一滩血水
一只具有能力的蛊虫形成至少需要十年光阴,且多数喜光,具热,所以摸起来是热的,当然,并非所有的都是这样养大的”
仿佛蛊虫养成的过程无比正常,他解释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最后一句也是随口带过
尤厘厘不由得大打了一个寒颤,放在瓷罐上的手抖的厉害,艰难挤出一句话
“它们吃人肉?那人肉哪里来的?”
第五宿静静的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嘴角勾了勾,答非所问道
“这排是用来养身的,后面的是控制人的,左边是情蛊”
尤厘厘腿一软,哆哆嗦嗦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怎么了,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倒
第五宿呼吸一滞,慌乱的伸手拉住她的袖摆
尤厘厘一看自己被稳住,猛的闭上眼,后背稍微用力
云锦好看却脆弱的很,随着袖子被撕裂开的声音,尤厘厘也直直的撞在后面的架子上
啪啪啪一阵瓷罐摔破的声音响起,尤厘厘也重重摔在碎成好几块的瓷罐上面
锋利的碎片割破她得手心,扎了进去,然后一抹温热液体流出,慢慢洇透了瓷白小罐
手掌心的疼痛感瞬间席卷整个神经,硕大的泪珠瞬间涌出,颗颗砸在一片小水洼里,溅起朵朵红梅
第五宿脑子一空,慌乱的表情霎时难看至极,脚步踉跄的跑过来,抱着她就往外跑
“别怕,别怕”
向来稳重嗓音里掺杂了后悔不已的恐慌,沉稳的脚步变得杂乱无章
尤厘厘白着小脸靠在他胸口,不停滴血的手掌心疼的厉害,要是没意外,应该是从中间割断了
她苦笑一声,额头渗出点点冷汗,鬓角的头发潮湿的黏在那里
完好的手心里静静卧着一只,散发着诡异红光的小虫子
她能感觉到那只虫子在手心里蠕动,带出阵阵刺痛
第五宿说蛊虫吃人肉,它搞不好在吃自助餐,甚至有可能会钻进自己身体里,然后先吃内脏,在吃脂肪和肌肉
想到这里,撕心裂肺的疼都被吓没了,浑身汗毛倏地根根站立,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
第五宿感受到她突然的变化,以为她是疼得厉害忍不住发抖,心里的懊恼快要将他淹没
“都怪我,都怪我”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尤厘厘一呆,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以她现在的视角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颌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一抹水光
突然,全身都疼了起来,且架势越演越烈,她小脸皱成一团,苍白的脸庞更是没了一点气色
“我为什么全身都疼?”
第五宿脑海里浮现她摔倒在瓷片里,无数碎片扎进她的身体上
他酸涩的眼眶顿时通红,抿紧唇一言不发,一滴滚烫眼泪落在她手背上,尤厘厘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急忙缩回手,也不再说话
二子无聊的围着饲养房门口的一颗大树绕来绕去
余光里看到第五宿神色惊慌的抱着一身血的尤厘厘往外跑
他猛的停下脚步追上第五宿
“少主,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让巫医来!”
第五宿丢下这句话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二子视线里
二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少夫人伤势看起来很重,他抬起脚,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
巫医被二子拽着袖子,半拖半拉的给带到了第五宿面前
然后把药笼放在床边,双手交叠在小腹,乖巧的退出房间后,轻轻的关上门
他觉得,少主对少夫人的占有欲强的离谱,若是自己在旁边守着不小心看到了点什么,岂不是得剜目恕罪?
他还不想做瞎子,他还挺喜欢自己的双眼的
巫医站稳后顾不上整理衣裳,顶着第五冰冷的目光,叹息着走过去查看尤厘厘的伤势
她面色苍白的趴在床上,身上的衣裳被血浸透了,湿哒哒的粘成一片片
手心的伤口尤为可怖,一道红肉翻转的伤口里,隐约还能看见细细的经络
伤口他们做了简单的处理,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看起来恐怖的很
巫医讶异的瞄了面色阴沉的第五宿一眼,撸起袖子打开药箱,掏出一块帕子放在她旁边
“少夫人有了身孕,不能饮用麻沸散,但这伤口得缝起来,伤口里的瓷片也得清理干净,少夫人,若是疼的厉害,便咬紧帕子”
尤厘厘勉强真开眼,冲他点点头
第五宿手心冰凉,脑海里一片混乱,生缝两个字在搅动脑浆
他舔舔干涩的唇,哑着嗓子说道
“换一个,她受不住的”
巫医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银针桶,解释道
“蛊母入体,孩子必然保不住”
“那就不要孩子了!”
巫医大吃一惊,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万万不可啊!比起生缝伤口,落胎才是疼的不能活,且弄不好,一尸两命啊!”
“我不管!你今日若是想不出办法,我就杀了你!”
第五宿紧张惶恐情绪递增,嘴角扯出冷意,面色带有几分阴鸷,随心而动的雪花诡异的从房内飘下
巫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去,轻柔脆弱的雪花滑过脸颊,带出一丝温热的液体
他愣愣的抬手摸到一手猩红,眸子里染上惊骇
尤厘厘等了半天都没人给自己缝伤口,觉得都是第五宿蛮不讲理搞得人家不敢动手
“有完没完了?你想我死直接说啊!”
飘荡的雪花骤然停在原地,又顷刻间消散
尤厘厘厌恶的撇过头,第五宿满心的委屈突然浓烈起来
他沉默走上前,抬手放在她嘴边,威胁的眼神落在呆愣住的巫医身上
巫医被这眼神吓得猛然回过神,不敢耽误,手脚麻利的穿好桑白皮线,放尽烈酒里浸泡数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