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逢新年,街道上总是人头紧密,敲锣打鼓,烟火攘攘
长平街离王宫贵府路途有些远,但是遭不住是吃喝玩乐一条街啊
林林密密的酒楼和花楼挤在一起,茶馆说书更是少不了
小贩扛着推着等待客人光临的物品,大声吆喝
人来人往的街道,大家默契的往两边走,给他们挪开一条路
能在宫里值班的侍卫向来泰山崩于顶,也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向来跋扈眼嚣张,高于顶的罗大小姐,此时被他们两人一人抓住一只胳膊,烂泥一样拖着走
那双看谁都是垃圾的眼眸,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丢人而紧紧合上
昂贵非常的锦裙被粗糙的地面磨的破破烂烂,漏出被冷风吹的发紫的双腿
两名侍卫背挺的笔直,随着走路,挂在腰间的铜制腰牌,时不时碰到佩刀,发出一阵响
赤色櫜鞬服亮眼的很,天子脚下没人会不知道这衣服代表着什么
密不透风的街道更是挤进来许多人,楼上窗户齐齐打开,更有人半边身子都趴在窗户上,试图看的更清楚
人群指指点点的,虽然没人明目张胆伸出手对着罗兰英鄙视一番,但是刻意压低的讨论声,余音不觉,让人更加难堪
罗奉天唰的一下展开扇子,牢牢挡住脸,在护卫的保护下脚步慌张往外挤
……
罗玉半躺在美人怀里,曲起一条腿,眯着眼听着小曲,惬意非常,时不时张开嘴接住美人喂的石安果
“阿爹!出事了!
嘶声力竭的喊叫破坏了美好的氛围,罗玉拍拍美人的手,坐直身体,美人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大氅围住春光外泄的身子
悠扬悦耳的琴声骤停,伶人乖巧的抱起琵琶跟在美人身后,从小道离开
尖叫声还在持续,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出现,声音更是大的刺的人耳朵疼
罗玉拢进散乱的衣裳,没好气的怒骂道
“混账东西,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你是把书读进狗肚子里了?”
罗奉天平时怕死了他这个样子,可是现在管不了许多了
“阿爹,兰英被侍卫拖着游街了!衣裳都被磨破了!”
“什么!”
罗玉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来回镀步,眉头紧紧锁住
“你是如何知晓的?”
罗奉天双手撑着腿,不停的大口喘气
“儿自是亲眼所见”
罗玉眉心狠狠一跳,停住脚步。心里万分不解
没道理兰英好好的去吃酒,也会得罪官家,难不成,她吃多了酒,犯了浑?
想到着,他猛然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罗奉天
“你可知兰英为何会被游街?”
“儿听说是兰英借着和罗老太妃叙旧的借口,偷偷带着护卫跑到后院,还要打杀镇国王妃,被镇国亲王当场抓到,然后就…就…”
“哎呀,蠢货啊!等天黑了后,你去请老太君,我们一家去宫里负荆请罪”
“兰英去吗?”
罗玉目落凶光,恨铁不成钢的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肩上
“她蠢便罢了,你怎得也蠢钝如猪?当然是让去请府外大夫来给兰英治伤啊。可惜了,我的兰英从小便心疾难过,身体孱弱,唉”
罗奉天捂住肩膀爬起来,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阿爹
对上那双充满警告的眼眸时,不由得头皮发紧,下意识为自己辩解
“儿也是心疼妹妹从小便饱尝病痛折磨,心里难免难过”
罗玉抬步缓慢走到他面前,抬高下巴,犀利的鹰钩鼻十分醒目,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狠戾,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的儿真的善良的人啊,可怜我的兰英,唉,福薄啊”
罗奉天跪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他和罗兰英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更是罗府仅有的嫡子嫡女,没意外的话,自己往后是要接了府上门楣的
而罗兰英则是嫁给一位出身世家同样,最好是亲王或官家
这样才能让罗氏荣耀经久不衰,辉煌永久不歇
可是,他们都谁没想到,一个常年呆在满是汗臭味兵营的卫澜,居然对明艳大方的罗兰英没有丝毫兴味
而早该成亲的卫华更是讨厌罗兰英到极致,有时见到她还会下意识,嫌弃的捂住鼻子
这样不招代见的罗兰英又干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
自己这嫡子的身份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剥夺。失了这层身份,那从前自己仗着身份得罪的人,岂不是会活活啃了自己?
“好妹妹,自作孽,不可活。为了哥哥和母亲,你就乖乖去死吧”
阴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又泯灭在一阵冷风里
……
城边高高落在山头的普兰寺梵钟敲击的钟声响起,厚重却又轻灵的声音好奇能洗涤心灵
漫天飞舞里,王宫大门口整整齐齐跪了四个人
手持佩刀的侍卫守在宫门两边,警惕的看着他们
罗奉天快速瞄了一眼侍卫,偷偷挪了挪被冻麻的膝盖,小心的把手按在腰上暖和暖和
罗玉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默默伸出手揉了揉僵硬的膝盖
希望这样的服软可以让镇国亲王满意,还有,这两个女人平时走一步喘一口气,怎么跪到现在还不晕过去?
垂下的脸在地上印出一个隐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明日便是新年,点燃的灯笼红彤彤的喜庆的很,一排排挂满了每家每户的门头上
一开始还有人看他们的笑话,现在冷的厉害也都走完了
换班的侍卫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让人牙酸
“阿嬷!阿嬷您如何了?”
不知多久后,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呼喊
罗玉瞬间精神抖擞,半眯起的眼猛然睁大,膝盖爬一步倒一下,语气悲恸
“阿娘啊啊啊啊”
其中一名躲在暗处小太监眼里精光一闪,往宫里小跑
罗玉擦着眼泪,跪在罗母面前不停磕头,余光瞄到这一幕,心终于放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