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极力挽留，可是他们想的浴火重莲却始终没有办法实现。
春天还没有到来，那天晚上的漫池星河像是唱响了对她的挽歌。
系统还没有找到下一个世界，她这具身体就要崩溃了。
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有的时候会枕着琴声醒来。
雪重子轻轻拨弄着琴弦，但是他的琴声也和这雪宫一样，是冷的，也是迷茫的。
其实他见过的死亡不多，在后山这个地方，纵使有家族亲人的死亡，也像是倏然而来倏然而走的烟云。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况且是那些他不曾留下痕迹的事物。
但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你今天好点了吗？”他的话语和他这个孩子身体的模样截然不同，透露出一种成熟和老炼以及淡漠来。
云月儿点点头，“好很多了。”
“你一直都这样吗？”她又问。
“这样挺好的。”雪重子的手微顿，看向她，“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云月儿偏头看向他。
“喜欢骗人。”雪重子没有多说，而是放下了琴，走到池边，脚步轻点在水面，就须臾飞身过去，摘下那朵雪莲，捧着过来。
云月儿却是怔愣住了，随后便笑得有些无奈，“我从来不骗人。”
“可是你要死了，你不好。”雪重子的话很直白，撕下了这段时间云月儿伪装的假象。
“我也没有见过大海，我也没有见过沙漠，没有见过街上的灯市，没有见过潺潺的溪水……”他细数着，“你骗他们说以后要一起去看。”
“如果这样能够让他们好受点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云月儿笑得有些俏皮，“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骗你。”
雪重子却像是真的等待她骗一样，满脸沉静的等待着，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云月儿抿唇轻笑，咳嗽起来，却没有说骗他的话。
等待下一回她真真正正的说着骗他的话的时候，春天还没有来，万物还沉寂在深冬当中。
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已经不知道熬红了多少个晚上。
不信神佛的他们已经不知道求过多少神佛的垂怜。
雪重子摸着心口那里，竟然开始疼痛，从刚开始的浅淡，到后面钝钝的，最后越来越尖锐。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颊已经开始湿冷。
“我要走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那些烟云，眼里却没有坠下眼泪，而是笑着的。
笑得很温柔，就像是明媚的春光。
“走去哪里？”宫尚角握了握她的手，却总是发现颤抖得要握不住。
“不许去。”宫远徵呵斥道，眼里猩红。
“太远了，我们找不到你。”宫子羽却柔声说道，只是眼泪却如同泄洪而下。
一边的宫紫商埋头在金繁的怀里，眼泪已经完全洇湿了金繁的衣服，还在呜呜的哭着。
“你想吃的桂花蛋我都做好了，要不要吃？”小黑轻声哄着。
月公子偏过头去，摸着那怀中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簪子，那是许久许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几年了，他却还是怯懦得不敢送出去。
泪水滴落在手上，他只觉得冰凉。
雪寻却笑得惨淡，“我还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景色，从前有一个小孩闯进来说那些景色，现在你又说，总是给我们希望……”
那个孩子就是曾经的宫子羽了。
年幼的宫子羽是这么想的，可是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可就是这样不可能，她还是骗了他们。
云月儿偏了偏头，有些出神的看着那空荡荡的池面，曾经那里生长着一些雪莲，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笑得有些苍白，“等到池子里开满了九百九十九朵雪莲，我就会回来接你们，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灯市……”
“现在，我有点累了……”
“子羽，我想看戏法。”
“好。”宫子羽笑着，很多次张开手掌，那蝴蝶却沾湿了泪水，沉重的翅膀也没有能够飞得起来。
可是当蝴蝶终于翩翩飞起，翩跹纠缠，飞出洞口，奔向日光的时候。
她的目光还是追随着那对蝴蝶，然后渐渐随着蝴蝶的坠落而坠落。
黑夜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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