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明明很大的空间,却让他觉得小,但小才好,至少他们不用顾忌太多。
那些来自于她身上的气息才能无孔不入。
感觉到她手上的动作很轻柔,谭玹霖一时间很是享受这样的时间。
她也并不是没有触动的不是吗?于是谭玹霖轻笑两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震颤,又是片刻寂静,所有的时间赋予的苦难和离别最后酿成了一片一片的记忆。
他干哑着嗓子道,“……还好。”
在她微微放下心的时候,又让她的心提起来。
他说,“也不怎么好。”
“回到江宁的时候,哪里都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我的家,月儿的家,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都没有了。”
“我只剩下一个妹妹,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他的语气微微拉长,带着无尽的失意和茫然,对于那个时候只有十几岁的他来说是这样的,名字在他的唇舌当中缭绕,他平静的说,眉眼也杂糅着复杂的心绪,“也没有你。”
“我慌得要死,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你,”他的眼神像是泥塘里沉降的一潭死水,只有看见她,才有片刻的光亮,那些疼痛和虚弱又被他抛之脑后,他转身过来,抱住她的腰身,埋首在她隆起的腹部之上,“我还以为……”
云月儿的思绪也像是随着他的话语看到了那个着急担忧的少年,还有以一己之力承担重任的少年。
他明明也是那么小,就要带着这些比他大许多岁的叔伯周游各处生活。
“我很好,不用担心。”她的语言一时间有些匮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能觉得这或许是他想听的。
“不过我现在不好了,”他捉住她的手,也感觉到她片刻的颤动和挣扎,他阖上眼睛,乖顺的枕靠在那孕育着新生命的柔软的肚皮上,就会生出一种格外温柔静谧的情绪,“我一点都不好了。”
云月儿已经有预感他要说什么了,只是……不行。
“我给你上药。”她挣脱了他的手,要转到他身后去继续给他上药。
“有的时候心里的伤口会比肉体上的伤口疼痛许多,而这样的伤口已经贯穿我十年了,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月儿,我想你十年了,我每天每天看着那条回家的路,在想你怎么还不回来看看我,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谭玹霖的话语里压抑着什么。
让云月儿拿着棉花的双手也变得十分沉重。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拥有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吗?”谭玹霖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梭巡着她的眉眼。
云月儿沉思着,忽然一笑,“这样子对你不公平,对他们也不公平。”
谭玹霖却只觉得她的笑容隔着雾气,朦朦胧胧的如同镜花水月一样。
“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公平,可我愿意,”他眉眼微微弯着,仿佛从前那个攀爬上树给她摘着桃子,阳光灿烂的少年,“我愿意等你对我有一丝的心软,现在月儿不就有了吗?”
她怔愣出神着,他已经悄然的仰起头,慢慢的,那深邃的眼眸也带着一种引力那样,慢慢的,吻上她的唇角。
带着十年的来之不易,带着十年的离散,带着十年的倍加珍惜。
他渴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