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她对他们也只是恩情和因为大哥。
杨戬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楚的知道。
看着已经开始忙碌着裁剪衣服的她，杨戬已经去接过布匹的一端，正好让她小心的切割那布的一端。
只是在过程当中偶尔有不小心的触碰到她的手指，激荡起一片温抚的涟漪，在杨戬的心中不断的回荡着。
可是次日，杨戬也抱回来一匹由蜘蛛精吐出的丝织就的布匹，还有两朵绢花，两个香囊。
一朵绢花他给了杨婵，杨婵高兴得不行。
还有一朵……给了她，连同那布匹一起。
那朵绢花实在好看，用绢绸精巧的堆叠成一朵淡粉色的娇艳花朵，她看了看，然后又看到他手中的布，“还要给三妹做一套衣服吗？女孩子是要多穿点好看的。”
“……你为什么都不会为自己考虑一下？”杨戬只问，沉黑的眼睛清凌凌的看着她，“我们都有新衣服了，你的呢？”
“这匹布是我和三妹去山上挖的灵药换的，你若是不要……”他作势就要丢入火堆里。
云月儿哪里能够看见他这么糟践这好不容易换来的布匹？
灵药有多么难得，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大山深处，到处都是小妖，灵药的成长也需要年份，一些好的灵药都是被那些妖精挖到自己的药圃里去养着的了。
她一下子就伸手抱住了那匹布，有些叹息的抬眸看着他。
杨戬早就高过她了，从前她还能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虽然他十分抵触，可眼里又是分明喜欢的。
现在云月儿却是不能摸他的头了，她收回目光，欣慰笑道，“二郎和三妹长大了。”
“……这个你配点草药。”杨戬也不愿意她用这种目光看着他，这又是在反复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天堑。
他宽厚掌心中的囊袋空空的，也是素素的湖绿色，下面没有坠着络子。
“好。”云月儿弯唇一笑，接过那囊袋，“给你们配点驱虫的草药。”
杨戬垂眸看着她的指尖，那娇嫩的指尖这些年来总是反反复复有着伤口，现在上面还有些浅淡的疤痕，她还兀自说着家里缺了什么，有什么很多。
丝毫不知道有一道浓黑的目光总是径直盯在她的手上，腕上，相交的衣领掩映的玉颈上，白玉一样的耳珠上。
杨婵盯着云月儿也帮着云月儿做了身衣服给云月儿自己，云月儿有些无奈的换上出来坐在床上，杨婵给她盘着柔顺的头发，一如杨婵小的时候她给杨婵盘头发一样。
“月姐姐好香啊。”杨婵把她的头发盘好，簪上了那一朵绢花，乌黑的发间多了那朵绢花，清丽明媚，旁边又有一些零星鲜花点缀。
杨婵站在她面前打量，也像是被惊艳一样，然后拖着她出去，“二哥，月姐姐好像我们家的新妇啊！”
她开心的拍着手，对杨戬的心思无知无觉。
山洞里面和外面还隔了一层幔，是他们当初用晒干的滕蔓搭起来的，只能从间隙影影绰绰的看到里面有了一道很明显的嫩黄色影子。
她逶迤着走来，周围的光好像都暗了下来，只有一道亮影浮动，让人不禁怀疑那是不是漆黑夜空当中皎洁的月华？
杨婵掀开了幔带着她走出来，平日里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的她稍加打扮，即便是脸颊上那骇人的伤疤，也并不削减她的美丽。
杨戬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陡然被那月华照耀倾落在身上，只能定定的看着，也只能定定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那是谁家新妇？
“哪里就什么新妇了？”被杨婵调侃，云月儿不免轻笑一声。
她眼波稍纵，有些嗔怪，就连杨婵也感觉酥酥的，一时腻在她身侧，不住笑道，“我说是就是，月姐姐就是我们家的新妇，月姐姐要不然你嫁给二哥吧，这样你就再不离开我们家了。”
或许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时期她在这群山里度过，看多了那些妖精，没有太多的伦理道德，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便脱口而出了。
像是被戳中了最为隐秘的心事，杨戬一时拧着眉头冷声道，“胡闹！”
杨婵被他冷声呵斥，也吓了一跳，顿时讷讷的了，“就是嘛，明明二哥和我都喜欢月姐姐的……”
她所理解的喜欢和杨戬明确的那种想要纠缠在一起的爱恋是不一样的，杨婵还没有开悟，不知道情爱和恨是这世上最为折磨人的事情。
或许等她懂得，她就完完全全的长大了。
等她懂得，她就能看得懂杨戬唇边的苦涩，还有那刻意警惕自己的恨意，以及总是在那瞬间求而不得的克制和总是想要伸出、最后又收回来的颤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