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君在这里住了些时日,也知道这里是座酒庐,因为这里山泉水清甜,早年前一个酒客在这里落地酿酒,娶了娘子,便是现在这位了,后来酒客死了,便只有这位云娘子在这里支撑。
只她一人忙碌,酿酒酒忙的时候就请两个伙计来。
那么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她换的?
白东君每当想着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看着她的眼神便也有几分古怪又别扭。
现在他醒了,瘸着腿也能够小心翼翼的自理一些事情,坐在那里,看她一早起来就忙上忙下的,像个陀螺。
襻膊把她的袖子弄起,白皙的手和腕子明明这么纤细,又可以做这么多,汗水在她额上,映着金灿灿的日光的时候这么明亮,连她的眉眼都像是被金光染就,活泼而又灿烂起来。
然后她扭头过来,看他坐在床边,就瞪了一眼,“白东君,你偷什么懒?快点把账本给我看好了!”
白东君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咳嗽几声,赶紧拿起了笔,只是拿笔的时候又久久没有落笔,像是还没有回神,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
“哼?偷懒,你完了,今天的工钱没了!”在窗子那里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墨滴落在账本上,马上就洇出了一块墨迹。
白东君反射性回头,就看见窗子那里她那张俏生生的,笑吟吟的面孔,下意识就想要辩解了,“帐太乱了,我还没理好,不应该扣我的工钱!”
“是吗?”她的脸消失在那里,身影很快又从门这边走了进来,洒落着金光一样,削葱一样的指尖轻探,就翻开了几页,“墨渗到下面去了,这几页都用不了了,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损失?”
白东君:“……”
确实是自己的错。
天天都扣工钱,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还债,这里又很久都没见什么商队,瘸着腿也不能乱跑,总不能找家里人要钱吧?
白东君马上就摇摇头,算了还是暂时待在这里,等腿好了再说。
“扣扣扣!”他痛苦的把整张脸都皱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些话,又期期艾艾的看着她,“能不能少扣一点?”
云月儿只是一个挑眉看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说呢?”
他就又马上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唉声叹气的。
扣就扣吧,到时候他一走了之就是了,然后在外面有了钱再找商队托回来给她?
傍晚煮饭的时候,白东君被勒令去烧火,被黑烟呛咳得那叫一个惨,白皙俊秀的脸上也满是黑灰,这里黑一道那里黑一道的,一看就知道他之前就是一个富家公子。
云月儿倒是看了他一次就笑了一次,下锅炒着菜,很快就冒出了香味来,白东君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菜。
云月儿见了好笑,用铲子铲起一块笋子来到他面前,“试试味道?”
白东君早就馋得不行了,手上一摸就烫得左右手颠着,最后丢进了自己的嘴里,也是烫得龇牙咧嘴的。
终于抑制不住笑意的云月儿还是笑了出来,“你怎么那么笨?这里不是有筷子吗?刚起锅的菜能不烫吗?过来,我看看你手。”
云月儿把菜铲起到碟子里,又把他手扯着到撑着水的盆边,随便冲洗着。
他的手有些茧子,低头看着刚才那被烫到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情况,最多就是变红了一点,倒是看他有些出神的怔怔的看着她的样子,云月儿想起他刚才又傻又呆的样子,还是笑了。
又用绣帕沾了点水随意的擦了擦他被弄到碳灰的脸上,那一双眼睛也倒映着她的脸还有她浅笑的样子,有些微动。
他滚了滚喉结,眼神闪避,“我我我自己来。”
其实耳尖已经泛起了薄红,尤其是想着刚才她有些认真的捧着自己的手打量的样子,卷翘的羽睫轻轻颤动着,鬓边的发丝也变得有些温柔,白东君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注意到这么多细节。
“那你自己来吧,脸黑黑的,还和个孩子一样。”她毫不留情的笑了一声。
白东君照了照水面,看见自己的鼻头上黑了一块,看起来和山里憨憨的黑熊没区别,也难怪她发笑了,就连他现在看了也不忍脚趾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