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鵺带着侍卫们各显神通，过不多久就将龙骨狱中的火灵清理完毕。
相柳带着他们走出龙骨狱大门，安排几个侍卫留守后，从山路上五神山。在地道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后，谁也不想再走地道了。
回到山顶，白鵺带着侍卫回去休整，相柳却悄悄来到了漪清园。
漪清园很安静，小夭的寝殿已经熄了灯火，应该睡了吧。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院子里，涂山璟和玱玹对面坐着。
涂山璟面前摆着一架琴，估计是准备遇到敌袭就施展音功大法。
玱玹手边放着几个若木傀儡，大概是打算功夫不够，傀儡来凑。
相柳嗤了一声“没用的东西”，然后避开暗卫，将漪清园巡视了一圈，确认安全无虞后才回飞鸿殿休息。
……
涂山璟今天很激动。
终于轮到他教小夭琴棋书画了。
昨晚在漪清园守了一宿，天亮之后，他赶紧回明瑟殿梳洗，换衣，然后换了一身天青色绸衫，衣服上有用同色丝线绣的花草团纹，再挂上药草香囊。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小夭，你知道吗？
确认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不见倦色后，涂山璟又回到漪清园，正想问小夭上午先学什么，就看见蓐收和相柳一起从门口走了进来。
小夭惊喜地飞奔过去：“蓐收师兄，相柳师兄，你们回来啦！早膳用过了吗，一夜没睡，累不累？”
对小夭的亲近和殷勤，蓐收显然很受用，他身上穿着轻甲，甲上还沾着露水，明显是一夜没睡刚从外面回来，但依旧笑容可掬：“昨夜在瀛洲岛抓了几个小贼，等会儿还要去审一审。小夭，昨夜宫里可平安，你睡得可好？”
“挺好的，一夜安睡。”小夭答毕，目光看向相柳。
“我昨天半夜就回来了，不想吵着你们休息，就没过来，让你担心了。”相柳看着小夭，微微一笑，语气轻柔。
涂山璟觉得那笑容有点犯规，心想相柳你怎么可以对小夭使用美男计，你怎么可以对小夭笑得那么绚丽。
那笑容就像是梅花绽放在积雪的枝头，连他看了都有几分恍惚，这让单纯的小夭怎么抗拒？
不，不对。
涂山璟皱眉。
上一世，相柳无论心里如何想，在人前对小夭一直是高冷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
可是这一世，相柳对自己和玱玹，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模样，对小夭的态度却变了，甚是温柔。
是了，这一世，他虽然还是九命相柳，但他只是海底妖王九命相柳，而不是辰荣义军军师九命相柳，没有了立场的对立面，他对小夭自然可以坦诚相待，可以毫不掩饰表达自己的喜欢和关爱。
涂山璟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其实从来没把玱玹当情敌。
因为他知道，虽然玱玹现在在小夭心中占有亲缘优势，但只要玱玹还想要帝位，想统一大荒，就会跟小夭越行越远。他不担心，而且他也有办法应对。
他的情敌一直是相柳，不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
上一世，相柳困于身份，困于立场，困于忠义，所以他守到了小夭。
这一世，相柳挣脱了命运的束缚，成了自由的相柳，不用背负道义的相柳，他还来到了皓翎，走到小夭面前。皓翎王收他当徒弟，小夭亲热地叫他相柳师兄。
而且，这一世的小夭看起来好像同样抵挡不住蛇妖的魅惑——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和小夭对自己的态度相比，的确是对相柳更亲近些。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表面上小夭对他俩都一样礼貌有加，但涂山璟就是觉得小夭看到相柳时好像要更高兴些。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该怎么办？
虽然心有千千结，涂山璟表面还是不喜不忧，犹如清风明月。
一会儿，蓐收、相柳寒暄完毕，告辞离开。
玱玹说自己要去园中采桑葚给小夭做冰葚子，也走了。
涂山璟才开口询问：“小夭，上午你想学什么？”
小夭想了想说：“上午，你先教我练字，下午你再教我下棋，可好？”
涂山璟微微有点失落。小夭没说要学琴。不过他还是笑着回答：“好，那等会儿我先看看你的字。”
来到小书房，殷勤的侍女早就备好笔墨纸砚。
小夭坐在案前，提笔认真写下：“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
待墨迹干透，侍女将纸拿到涂山璟面前。
字迹端正，字体稍微偏大，整体看着说不上美也不能说丑，大概写字的人练字就是为了识字，会写就行，并没有将练字上升到书法的高度。
不过还是要比玟小六的字工整好认些。小六的字太过潦草，自己当初每次看他写药方，都想着要不要帮他重写一张，免得拿到其他药铺可能会抓错药。
涂山璟想起从前玟小六的字，不由轻笑。
小夭以为是涂山璟觉得她的字写得不好，有点脸红：“我以前想着会写就行，没好好练字。其实水荭姑姑的字还不错。”
涂山璟没评论字体，反而问：“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你怎么想到写这句呢？”
小夭笑：“刚才蓐收师兄说，明天要检查功课看看是不是都还给他了，所以写字时，我就想到了这句。”
“很好，学而时习之。”涂山璟笑着点点头：“要不这样，你说你要复习的句子，我把它写下来，你再临摹，可好？”
“好啊，这样，我既练了字，又复习了蓐收师兄的功课，一举两得，真是太好了。”小夭很高兴，“涂山师兄，你真聪明。”
小夭，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总会想办法帮你做到。你爱相柳除外。
涂山璟坐到书案前，对着小夭欣然一笑：“你说我写。”
“好，”小夭背着小手，边思考边背诵：“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②。”
“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③”
“……”
涂山璟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着。为了合适小夭练习，他挑了最端正的字体。
青丘公子的书法深受世人追捧，说是一字千金也不夸张。现在小夭一下子就拥有了好多张。
注：
文中句 出自《左传》。
句②和句③出自《礼记﹒曲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