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当前，你若想顺利成为皓翎王储，相柳却是最不好的选择。因为你身为女子，皓翎之前从未出过女王，前路本来就阻碍重重。再加一个妖族夫婿，”皓翎王轻轻摇头。
“其实我私心更希望你会喜欢蓐收；当然我也想过你可能会喜欢玱玹，毕竟你们小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又或者会喜欢那个涂山小狐狸，毕竟他很招女子喜欢；不料，你居然喜欢相柳。”
“我觉得他很好。”小夭说。
皓翎王看小夭眼神明亮充满斗志，不由暗自感叹，上一辈的人无论是阿珩、赤宸，或是自己，都没逃过一个情字，所以小夭作为我们的孩子，大概率也是个情种。
“你知道吗？其实要平五王之乱，本来可以有更轻松简单的办法。”皓翎王突然换了话题。
小夭想了想说：“联姻吗？”前世她好像曾听父王和玱玹谈论过这个话题。
“是，你很聪明。”皓翎王点了点头，开始跟小夭细细分析起皓翎形势。
“我们皓翎的军队分为五部，其中一部是王军，由帝王亲掌，其余四部分别是青龙部、羲和部、白虎部、常羲部。
我的母亲出自青龙部，所以青龙部算是我的嫡系，羲和部一直中立，因为诺奈的关系跟我也比较亲近。
但自从我母后去世，父王娶了出自常羲部的继后，她接连生了六个儿子；她的妹妹和她同时入宫，位列妃嫔之首，养育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女儿都跟白虎部联姻，所以白虎部与他们休戚与共。在我未登基时，常羲、白虎两部的势力极大，青龙部和羲和部被打压得大不如前。
我登基后，我的弟弟们先后都反了，常羲白虎两部当然紧跟着他们，朝中大臣也有很多在观望。期间就有大臣给我上谏，让我在常羲白虎两部各纳一妃，不追究过往，他们就愿意归顺。
是啊，反正我后宫空虚，干脆在四部各纳一妃，或择一后纳三妃，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吗？”
小夭心想前世玱玹就是这么干的，只要老婆娶的多，所有势力都是老丈人。父王不愿意大概是因为母亲吧。但小夭没说出口。
皓翎王自己接着说：“你知道我们皓翎的人口其实连中原的一半都不到，而且境内千里平原，只有大江一道天然防护屏障，易攻难守。”
“但皓翎最大的危机其实在于万年不变的体制，尊崇血统和门弟，世家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用人唯亲，贵族的子弟很容易就可以做将军当大官，出身贫寒者却很难出头。其实平民中往往藏着才华惊人者，却因为陈陋的制度得不到机会施展。
你外爷的第一功臣知未就是皓翎妖族，因为出身，在皓翎被人唾弃，却辅佐你外爷成就了西炎的雄图霸业，被誉为帝师。还有那应龙大将军也是妖族。”
“我选择武力平叛，就是为了打破这个体制。从短期来看，两军相争，伤亡重大，会导致国力下降。但从长远来说，这是刮骨疗伤，打破皓翎僵局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因为刚好有一个好时机。西炎虽然吞并了中原，却没办法真正让他们臣服，就像一条大蟒吞了一头大象，只能原地休整消化。西炎无力顾及皓翎局势变化。我刚好趁此机会改革。
这一战后，常羲白虎两部苟延残喘，从世家大族变成中小氏族，他们吐出来的势力，虽然一小部分会被青龙、羲和两部吸纳，但其中大半我封赏给了那些在平乱中表现出色的平民、妖族、小氏族的将领和官员，皓翎的政局将会有一番大的变革。”
“至于王族，”皓翎不由自嘲一笑，若是没有小夭，他就是将“孤家寡人”四字贯彻地最彻底的帝王了。
“剩下青龙、羲和及其他一直支持我的部族，对他们，当然不能粗暴打压，要不就成昏君暴君了。对他们可以采用怀柔政策，慢慢改变他们的观念想法，尤其是改变他们年轻人的观念。比如蓐收，他跟随我多年，就常有发展和变革之念。”
小夭点头，蓐收师兄第一天上课就说继承、发展和变革。
“这次你要进学，就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挑选他们部族中的优秀少年，跟你一起进学，渐渐的你就可以影响他们的思想观念。”
“我明白了。”小夭抬头看着皓翎王：“但我还是喜欢相柳。既然父王可以选择一条更难的路，我也可以。”
皓翎王终于体验到一个普通老父亲的苦恼——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花居然被个陌生小子偷走的那种恼怒、不甘和无奈。
“但你选他，遇到的风险和困难可能会比选其他人更多。”皓翎王决定挽救一下女儿的恋爱脑，“你现在还小，可能只是喜欢他的美貌。”
小夭将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确实喜欢。”是看到相柳大人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就能流口水的那种喜欢。
“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看的。”
“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小夭摇头，“即使有也要等遇到再说，反正现在他是最好看的。”
……
皓翎王决定收回之前对女儿的评价：哪里乖巧懂事体贴聪慧啦，完全就像个好色的纨绔子弟。
他气得无语，挥手让小夭离开。
“女儿告退。”小夭笑嘻嘻地行礼。
“回来。”皓翎王想起前面讨论的话题还未有结果就被小夭扯歪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王姬？”
“当然是能当王储的那种，这样我才可以将帅哥收入后宫。”小夭这一刻好像玟小六附身，她回头笑着朝父王挥挥手：“王权和美男我都想要。”
皓翎王看着小夭离开的身影，觉得有点恍然，好像看到了那个嘴里嚼着根青草，肩上扛着把破剑，大摇大摆走进打铁铺的蓝衣少年。
小夭虽是女孩，却比那个少年老成的玱玹更像青阳，年轻时的青阳，痞气又帅气。
而且她知道要抓住王权，因为权力在手，才能得到和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这一点，他意外又高兴。小夭也许像他，比阿珩有野心。
当初青阳、仲意死后，西炎王兵败重伤，知未已老，应龙还在养伤，西炎国内无人领兵，阿珩其实完全可以要求西炎王传位于她，然后再跟辰荣议和。这样她和赤宸也许都还好好活着。可是阿珩从没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