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妖的喜乐也不相同，所以相柳不知道乌老伯的忧愁，还微笑着帮小夭和乌老伯做了介绍。
“乌伯，这是玟小六。”
乌老伯看到相柳对玟小六态度亲切，明显一副自己人的样子，心里更是愁上加愁。
相柳看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显得心事重重，愁肠百结，就问：“乌伯，是哪个小家伙不听话吗，我帮你去教训他。”
乌伯忙说：“没有，没有，陛下，您带客人先去休息。”
相柳也不勉强，反正他这次带小夭回来会在海岛上住一段时间，乌老伯为什么发愁过几天总是能知道的。
他带着小夭走进一间石头房子。
小夭看见里面只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石凳，觉得这很相柳，跟前世在清水镇军营的简朴风格相一致。
不过仔细一看，发现这里还是要比军营奢华些。
因为屋顶铺的都是用海月贝壳打磨的明瓦片，而且这些明瓦片好像比五神山朝晖殿用的还大些。明瓦配原始的石头墙，估计也就海妖们会这么干，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海月贝壳可能就是废旧物资回收利用。
乌老伯带着两个小海妖送来瓜果、水酒、和吃食，然后又退了出去，出去前还打量了小夭好几眼。看到小夭紧挨着坐在相柳身边，举止亲密，退到屋外后忍不住长吁短叹。莫非陛下在皓翎没追到喜欢的神族女子，然后自暴自弃染上了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真是愁死妖了……
相柳一边招呼小夭吃东西，一边给小夭介绍起乌老伯来，“乌老伯是我最早收服的几个海妖里的一个。他喜欢读书，以前在大荒上生活的时候就想当个教书先生，可是大荒上的人知道他是妖后，都不愿意将孩子送给他教。跟随我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教小海妖读书识字。”
“乌老伯除了喜欢读书教书，还喜欢制墨。我们这里写字用的都是他制的墨水。你猜他的原形是什么？”
小夭想了一会儿说：“墨鱼？”
“聪明。”相柳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小夭得意地翘起下巴。
这夜是月圆之夜，相柳带小夭到海上赏月。
他召来自己的大海贝，大海贝浮在海面上就像一艘带顶棚的小白船。小夭觉得这海贝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两人坐在海贝里，一边赏月一边喝石族人酿的孔雀果酒。
相柳说石族是生活在海对面寇斯玛大陆上的一个部落，生活在石林中，他们喜欢骑着龟兽按照龟兽迟缓的节奏在石林里穿行，似乎与那些龟兽共享一副脑袋，觉得首要之务就是抬起一只沉沉的脚，然后任由地心引力将它拉回地面，只要能落在离原处稍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就会欢欣鼓舞……他第一次看到他们时，还以为他们也是石林那些形状怪异石头的一部分。
“不过他们酿的酒真不错。”
小夭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的生活相柳都知道，可是相柳的生活，自己只知道很少的一部分。
“有机会我带你一起去。”相柳像是看透了小夭在想什么。
“寇斯玛大陆就在这片大海的西北面，西南面还有一个瓯贝赫大陆，两个大陆上都有很多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族群，他们有着跟大荒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习惯，不同的语言，甚至连物种都很不一样。”
“他们也会打来打去吗？”小夭问。
“会，有的总是不停在打，有的一会儿打一会儿不打。”相柳说，“寇斯玛大陆有个国家叫吉诺诺，他们有句俗语说金钱永不眠，人性永不变。”
哦，小夭点了点头，觉得这句话很经典，同样，权力斗争也永远不会停歇……
相柳见这话题变得有点严肃，就换了一个：“我上次看到鬼方族长，就是个月圆之夜。我原来躺在海面上赏月，不料突然月亮里飞出来几个黑点，那几个黑点不停旋转翻飞纠缠在一起，后来其中一个黑点掉了下来……”
小夭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月亮，“他们来了……”
小夭没看错，有几个黑点从月亮里飞了出来，刚开始是很小很小的黑点，慢慢的变大了些，看着有点像鸟……哦，应该说是蝙蝠？
“鬼方族长是蝙蝠？”小夭的瞳孔都开始地震了。
鬼方族虽然跟赤水、青丘、西陵一起名列中原四大世家，却是大荒最神秘的氏族，没人见过他们真容，没人知道他们住哪，也没人知道鬼方氏族到底有多少人，甚至没人知道他们靠什么营生，所以关于鬼方氏只有一句“鬼方主神秘”。
他们的特使偶尔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但都身穿黑衣头戴黑面具。虽然大荒人对他们无限好奇，但出于尊重或是害怕，没人敢去揭这面具。
今天，居然在远离大荒的海面上空，看到他们在内斗。
相柳轻轻捂住小夭的嘴，示意安静地看，不要发出声音。
小夭点点头，深呼吸。
现在那几个蝙蝠虽然还是很远很小，但已经能看清轮廓。
是五只蝙蝠在围攻一只。落单那只应该就是鬼方族长了。
可是为什么一个族长会被族人围攻呢？
相柳轻轻在她耳边低语：“前世我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查到。不过，不外乎就是争权夺利了，就像是青丘那家一样。”
小夭想想也是。
“我们就在这里看着？”
相柳点头，“那些人很厉害，我打不过五个。”
小夭有点惊讶地看着相柳，平日里那么傲娇的人居然会说自己打不过？
“我只是说打不过五个一起，如果只有两三个还是没问题的。”相柳好像知道小夭在想什么，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而且那是他们族内的内战，外人最好不要参与。”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人很难杀死，想杀死他们需要一些秘法。这是前世后来与鬼方族长有了接触后才知道的。至于前世没动手的原因自然是：他是一只冷血的妖，从不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动心，看到空中几只蝙蝠妖打架，只觉败坏了赏月的兴致，就回到海里去了。后来会救鬼方族长，也只是因为掉下来刚好沉到他面前。
相柳指挥海贝沉入水中……
六只蝙蝠在天际缠斗良久，然后其中一只掉了下来，落入水中。
那五只蝙蝠还在海面上来回盘旋了好一阵，大概是确定那只蝙蝠已经死了，或者他们没办法下水……才飞离海面，越飞越高，慢慢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海贝又浮出水面。
除了玟小六和已经戴上面具的相柳，海贝里还多了一个昏迷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