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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寒症

    “老爷子,咱们该怎么办?”

    寂静庙堂传来一道颤巍巍声响,吴老爷子的徒弟受不住煎熬,忍不住反复询问。

    赵五听得心烦:“怎么办?咱能怎么办,继续找杀城主的凶手交差啊。”

    “孟钰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咱们三天就找到了?”

    “孟钰就是个光会杀人的草包,这不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找不到才叫正常。”

    “孟钰是草包不假,难道城主府所有人都是草包?依我看,那凶手杀完人后,早就跑了,谁会在城中等着被抓?”

    金瞎子闻言摇头道:“未必见得,据说孟洛昶死的时候孟钰就在场,知晓孟洛昶暴毙,孟钰立刻下令放了烟弹,这在当日很多人都看见了。

    “烟弹升起,到城门全部关闭,最多也不会超过半炷香时间,那凶手脚程再快,也跑不到……”

    金瞎子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初见李舒来时,对方正往城门的方向奋力急奔。

    想到这,金瞎子突然一噎。

    李小子来的那个方向,的确是庆春楼的位置。

    “所以说这个凶手真在城里?”

    赵五拧着眉:“也不知是哪位兄弟,若真杀了人,也该以命抵命,起码不能拉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就是了,到底是谁啊,赶紧出来认下算了,毕竟孟钰是真敢屠城。”

    “既然杀孟洛昶是为民除害,那这人总该有点侠义之心。如今眼睁睁看着孟钰杀了这么多人,不该无动于衷吧?”

    吴老爷子闻言将烟杆在地上敲了敲:“想必那位兄弟,也未曾想过会有今日这后果。”

    “怎么没想到?孟钰是个什么货色谁人不知?当初就该杀了孟钰……”

    “胡说八道,孟钰是孟洛昶独子,杀了孟钰,孟洛昶只会疯得更厉害。”

    三言两语,庙里的江湖人自己吵了起来。

    金瞎子咽了咽唾沫,心头莫名紧张。

    这李小子,的确可疑。

    “您老怎么看?”

    金瞎子正出神,李舒来凑了过来。

    “哎?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

    “您老这反应,太强烈了些。”

    李舒来看着金瞎子,似笑非笑,看得金瞎子浑身发毛。

    “谁能跟你似的,看见两个大棺材还镇定自若?那满地的尸体,还有二百多个孩子呢……”

    说着,金瞎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抬手按住,长叹一口气。

    李舒来倒是没什么反应,见了满地的尸首也不曾流露出惊慌害怕等神色。

    他只是慢悠悠地在指尖抿着草扣,仿佛司空见惯。

    金瞎子转过头,就着月光仔细打量李舒来。

    “李小子,你到底是干啥的?见了今日这场景都没点反应?

    “老夫我一生漂泊,自诩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可今儿面对那黑黢黢、臭烘烘的一座尸山,心里也打着颤呢。”

    李舒来停手:“不是说了?套白狼外加祖传骟猪的手艺?”

    金瞎子哼一声,根本不信。

    “罢了罢了,你不想说就罢了。”

    叹息过后,他又道:“你问我怎么看,其实我没什么想法,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就是没黄粱城里这一遭劫难,也没几天活头。”

    “我这一辈子经历不算少,眼下这遭,却是一点办法都无。

    “我只期盼三日后可以找到凶手,孟钰能够满意,让大家安然离去。其余的,不敢多想。”

    李舒来转头,看了一眼红菱,随后漫不经心道:“若是杀害孟洛昶的人,是你认识的……”

    “啥?”

    金瞎子嗷一声:“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随口说说罢了。”

    李舒来淡笑,眼中带着浅浅讥讽:“只是觉得有几分可笑,前些日子还一口一个侠盗,如今见了满地尸首,就成了一口一个凶手了。

    “可见未威胁到自己的时候,人都是宽容的。

    “一旦侵害了自身利益,哪怕只是些微可能,也会立刻变得刻薄偏狭。”

    金瞎子闻言摇头:“不过都是些肉体凡胎罢了,趋吉避害,人之本性。

    “人这一辈子有几个见过这尸山血海,一脚脚趟过温热血河的?”

    李舒来见金瞎子下意识蹭着脚底,笑道:“您老说的有理。”

    “李小子……”

    见李舒来笑得玩世不恭,金瞎子语气赤诚:“同你交个底,别人我管不着,可若杀死孟洛昶的人,就在咱们几个当中,那我必定舍了一身剐,也会想办法帮你们脱身。”

    “嗯?”

    金瞎子啧一声:“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我?

    “我虽没什么能耐,但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本事总是有的,来日真有那么一天,我必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往后的日子还远着呢,哪能折在这里头……”

    “啧。”李舒来笑道:“您老说的对,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当真是一顶一的好。

    “可您老也就是说说罢了。”

    李舒来抱着手臂,将干草结放在舌尖轻轻咬着:“就说今天孟钰抓了二百孩童,若这当中有你的孙儿,你还会说这话?

    “若三日之后,孟钰杀完孩童,再杀妇孺,拿了隐娘做饵,而你又恰巧知晓杀害孟洛昶的真凶是谁,还会如此笃定帮忙斡旋?”

    他语气含糊不清,金瞎子听不出内中情绪,可听着这话,仍忍不住心头一沉。

    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句话。

    金瞎子总觉得李舒来话中有深意,但却听不透彻。

    良久,他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李舒来道:“早日找到一个‘凶手’交给孟钰交差,以一人血肉换全城百姓平安,也不失为一件善事。”

    金瞎子嗤一声:“说了等于白说。”

    “总比您老什么黑的说成白的强上不少。”

    李舒来说完,看着金瞎子道:“您老说自己一只脚踏进棺材,可我见你这身子骨还成啊,怎么,那要命的寒症没治好?”

    金瞎子一愣,嘿一声:“你小子可以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李舒来道:“说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