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碧绿的蝴蝶。
一只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碧绿蝴蝶。
这只蝴蝶在季鹤升的房间内扑闪着翅膀，似眷恋般依偎在季鹤升脸颊边，慢慢爬到结鬼印的流苏上。
感受到那久违的温暖气息，季鹤升眼眶发热，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滑出眼眶。
她以为她从灭门以后再也不会有泪水了，谁知当她无意找到疑似简乐的残魂时，一瞬间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好想简乐，真的好想她。
蝴蝶落在她手心中，季鹤升观察它半透明残缺的翅膀，明白必须找到赵婞其他尸骨才有可能把这只残缺的魂蝶补全。
“简乐，你会回来的吧？”季鹤升擦了擦眼泪，问手中的魂蝶。
魂蝶扇动几下翅膀，身上是荧光凝聚成两个字：“拾叁”。
“十三？也就是说简乐有十三个魂蝶？等等，你有神智？！简乐！你能回答我问题吗？”季鹤升欣喜若狂，她双手激动到颤抖：“也……也就是说，搜集完十三魂蝶，简乐你就可以回来了？”
魂蝶身上的荧粉汇聚成“是”。
季鹤升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兴奋得发光，她没能救回自己的父母也没能救回自己胜似亲人的婢女，但她现在可以救回自己的朋友！虽然是补救，但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简乐，你耐心等待吧！”季鹤升抚摸着魂蝶的翅膀，充实地盘腿在床上，喜滋滋地入定。在她闭上眸子的瞬间，魂蝶悄悄隐入了她的经脉。
……
“大家休息得怎么样？”齐栀岸神采奕奕地抱着碗吃面。
“好！”顾佑声音洪亮。
玖祀因为上次的意外，更不爱说话了，似乎十分内疚自责，此时阴郁地缩在饭桌角落，一点一点扣着茶叶蛋。
叶双珠大大咧咧地拉过凳子坐在玖祀身边：“唉，都是同门，你想冒进一点虽然危险，但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是人啊，又不是不原谅你。”
玖祀扣的茶叶蛋壳更小了。
“季师姐？”忽然传来薄霖兮惊奇担忧的声音：“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昨晚走火入魔了吗？”
“不可能。”季鹤升干笑喝茶，没注意被碎茶叶子卡嗓子了，咳得死去活来。
昨晚桃芽在她脑海里酣畅淋漓地唱了一晚上的“为工作而耻！为摆烂高歌！”，虽然姑娘家家嗓音不错，但是架不住一晚上的吵闹。
桃芽的反常让季鹤升有点不安，她摸着下巴思索，下楼的流云弟子询问可不可以拼桌，顾佑欣然答应。
“我们昨天去焦府净宅，苏师兄没去不知道，去了也只能道邪门。”苏禔渊的师弟步遴把一块鸡肉饼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皱眉。
“好好的焦府，无论是风水还是布局，嘿，那叫一个讲究，肯定是专门请人来看过了。可就是家里的人经常生病，无论主人还是仆从，呀，就是病不死！只会低烧加虚弱，再严重就不会，离开焦府后不出三日就好了！”
“焦府？”季鹤升停下思绪，抬眸询问。
“贡阳的县令大人，焦徒闻。”步遴咽下口中的鸡肉饼，夹起一筷子萝卜咸菜，就着白粥“唏哩呼噜”地吃，让人一看就长食欲，就连因为没睡好而没胃口的季鹤升也不禁食指大动。
步遴有着一张娃娃脸，是个看起来年纪很小少年，此时正乖巧地低头剥着茶叶蛋。
季鹤升无声喝着桃花粥，里面加了很多糖，喝起来那叫一个熨贴，暖暖的甜粥直接滑进胃里，蒸上来融融的甜意。
“我们也要去焦府，不过我们去焦府是为了寻人。”叶双珠啃着馒头说。
顾佑补上一句：“逝去之人。”
“那好，正好我们今天去焦府，顺便也带上你们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居染。”一位齐耳短发少女穿着姜黄色劲装，大大方方地笑着。
“我叫步遴。”步遴难得从食物中抬头说了一句话，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我叫乌衣启。”黑衣少年友好挥手。
“我……我叫傩闭余。”看起来很害羞的少女。
“我是他们的师兄，苏赋亭，我们见过了。”苏禔渊笑看了季鹤升一眼，季鹤升莫名地摸了摸面纱。
“我叫叶双珠！多指教！”
“齐栀岸，多关照。”
“顾佑！为表友好和感谢，这顿饭我请了！”
“玖祀。”玖祀依旧沉默寡言。
最后轮到季鹤升，她顿了顿：“季……请闲，我也是他们的师姐，如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季请闲！？清水疯狗？！”步遴瞪大眼睛，季鹤升牙酸，早应该就说假名了。
“无礼。”苏禔渊蹙眉，步遴立刻捂住嘴，小声快速道：“抱歉！”
要说“清水疯狗”这个外号出自哪里，那还得是从季鹤升清静台实战开始。
那时的她手下丝毫不留情，丝毫没有败绩，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遇到一个看起来能打的就发出切磋邀请。
不知何时有流言说打急眼了她会咬人，于是就得了个外号：“清水疯狗”，传着传着就传到外面去了，季鹤升也就成了个笑点传说。
短短一年，她光荣成为一些地方止小儿夜啼的人物……咳夸张了，更多的是笑料。季鹤升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有她这么人美心善且正义正直强大的疯狗吗？！
“这只是个误会，当年有个弟子在清静台上比剑输给了季师姐，于是他就造谣传谣，导致了这个结果。”齐栀岸愤然起身叉腰：“而且造谣怎么能说女孩子是狗呢？多难听啊！”
“好啦好啦。”季鹤升好脾气地顺毛，内心已经咬牙切齿，那个人现在都没找到，但是他贴公告道歉了，不然她现在的肺恐怕已经炸了。
“得此等心性之人，当是道门不幸。”乌衣启叹息。
流云的弟子心性没话说，步遴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心怀恶意之辈，季鹤升没有追究，几人吃完早饭后稍微整理了几下就往焦府赶去。
“昨天我们一直在给焦府改风水，驱邪做法，今天得到消息依旧没有好转，你们找人的顺便可以帮忙看看郁结所在吗？”居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也许是我们学艺不精……总之尽量吧，你们没办法的话也没关系。”
“你们能给我们进焦府的机会，我们当然也要出一份力。”齐栀岸摇摇头。
流云弟子就是好啊，有话直说。
就在季鹤升欣赏街景时，一只碧绿的蝴蝶落在她的鬓角处，苏禔渊看了过来，微微瞪大双眼脱口而出：“简乐前辈的气息？昨晚的那个蝴蝶在你这里？”
“你想起简乐前辈了？是她的碎魂。”季鹤升摸了摸魂蝶残破的翅膀，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真是有缘。”
“刚想起来。”苏禔渊却觉得这个魂蝶有些不妙，他皱眉看着魂蝶，嘴张了张，只吐出一句：“进焦府注意安全。”
“嗯。”季鹤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