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重新前行,附近围观的百姓也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纷纷议论起来。
“看样子,似乎没抓到刺客。”
“谁啊,这么大胆?竟敢当街行刺姬少主?”
“这谁知道,我方才只瞧见一支箭从天而降射进了少主的轿子里。”
“大胆狂徒,一看刺客就是认为咱们姬少主温柔善良好欺负,才敢如此。他有本事怎么不去行刺家主。”
议论声不断,人群中一名身着月牙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夜色降临,姬映宁摸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进了屋,她脱下外衣,仰倒在床榻上,口中喘着粗气。没了灵气傍身,这具身体真是虚弱,才走多久的路,就累得极。
幸好目前是安全的,她能全身心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箭矢上的灵力只会残留一个时辰,姬拂月既然让姬叁回去,说明她不会追究今日之事了。
她会将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上,比如三日后的归一寺。
姬映宁十分肯定姬拂月会赴三日之约。她是这个世间最了解姬拂月的人。
哪怕是叔父,也没有她了解姬拂月。
只需桂花树三个字,她能让姬拂月哪怕不信姬映宁还活着,也会好奇送信之人的身份。
归一寺下那棵桂花树是姬拂月的秘密,刚好这个秘密被姬映宁发现了。
姬拂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姬拂风。姬拂风儿时意外落水,脑子进水成了傻子。
十岁那年,姬映宁的父母离世,叔父领着姬氏主家将她父母的骨灰送到归一寺超度。
超度完毕,姬映宁心情不好,独自去后山散心。
她刚过转角就看见姬拂风倒在那棵桂花树下,姬拂月站在旁边,口中喊着:“就是你母亲抢走了父亲!”
接着,姬拂月跑走了。
姬映宁上前查看,却见地上的姬拂风满头是血,早已没了气息,身旁落满了桂花。
姬映宁当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强忍想要呼救的心,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清除干净。
接着她理智离开了现场,故意将寺中两个同行的小和尚引到后山,让小和尚发现了姬拂风的死。
叔父收到儿子死讯后,第一时间带着族人赶了过来。哪怕姬拂风已经痴傻,但也备受叔父喜爱。
叔父当时悲痛至极,扬言要找出凶手。当时寺庙中的每一个人都接受了审讯,包括姬府自己人。
轮到审讯姬拂月时,姬映宁眼睁睁看着姬拂月说她未曾去过后山。口中说着谎话,脸不红心不跳。还有侍女、暗卫出来给她作证。
叔父才听完姬拂月的话,就摆手让她退下,换姬映宁接受审问。
就是那一刻,姬映宁在叔父眼中看到他对姬拂月难以撼动的信任,所以,她将口中原本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
她原本想将今日所见如实告诉叔父。
可姬拂月的狡诈和叔父对亲生女儿的信任,让她却步了。
当时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作证她看见了姬拂月所为。而且,她的父母刚离世,她和姬拂月自小就不和,说不定会被姬拂月反咬一口,说她是凶手。
所以,她只能跟叔父说一句,“映宁没去过后山,不知拂风弟弟之事。”
她确实没去过后山,她只是在后山入口看见了姬拂月的所作所为。
叔父也相信了她。
也因为这样,杀害姬拂风的凶手没有被找出来。之后不久,姬拂风的母亲也疯掉了,被叔父送去了庄子派专人照顾。
而姬拂月却派人送来一尊灵佛,感谢姬映宁没有说出桂花树的秘密,并劝告她永远不要说,否则这个凶手是谁都不一定。
直到那时,姬映宁才意识到姬拂月知道她看见了桂花树下发生的事。
也是,姬拂月的周围潜伏了那么多暗卫,看见姬映宁出现,自然会告知姬拂月。
难怪姬拂月当时说着话就跑了。她在等着姬映宁上前查看姬拂风的尸体呢,也在等着姬映宁呼救。
倘若当时姬映宁呼救了,这个凶手便是姬映宁了。
那时的姬拂月不过九岁,却心思歹毒至此。
姬映宁便是在那件事后对姬拂月的印象发生改变,姬拂月不仅只是调皮,而是这个人的心本来就是黑的。
她不明白,性情和善的叔父为何会有姬拂月这样的女儿?
姬映宁躺在床榻上回忆往事,阵阵困意袭来,眼皮渐渐合上。
突然,门口一道轻微的响动将她惊醒。
“嘎吱”是她那道木门打开时熟悉的声响。
有人进来了。
她赶紧爬起来,躲在木柜后,蹲下。眼睛紧紧盯着内室门口。
她现在住的屋子位于朝岚城的“贫民窟”,还是租的。她实在没钱,就这屋子的半年租金还是向药铺掌柜预支的工钱。
住在贫民窟,意味着周围环境很差,鱼龙混杂。平日,她有灵力傍身,无人敢招惹她。
今日,她一失了灵力,就有人敢摸进她的屋里?
她真是小瞧了这里的人。
姬映宁屏住呼吸,拿起地上的铁棍,等待来人。
“阿泱姑娘,阿泱姑娘”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姬映宁一听就知这人是谁。
此人是每日坐在街头弹琵琶的吴尽,两百来岁了,二峰境修为,发胖的中年男子模样。
琵琶倒弹得不错,但因相貌丑陋,去不了风月楼子里,只能在街头弹琵琶挣灵石。
姬映宁今日特地回来得晚,没想到还是被这吴尽看见了。
片刻后,吴尽出现在内室门口。额间有湿意,头发被高高扎起,身上穿着与平时不同的衣裳,朴素但干净。
显然,这家伙特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但也遮不住他圆滚滚的大肚腩。
“阿泱姑娘人呢?”吴尽的语气极其轻佻,满是恶疮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泱姑娘,我见你灵力全失,今日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出来跟吴大哥说,吴大哥给你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