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渡世灵院的功法高深莫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墨昼与姬映宁并排而站，面向一望无际的云海，“姬氏功法也不赖。那等困境，也能绝处逢生。”
姬映宁扯了扯唇，“不过是求生罢了。”
“在少灵主面前，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毫无秘密？”
姬映宁侧过身，看着墨昼的侧脸。
“也不是。”墨昼侧目，看向她，“旁人，只有我想看的时候，才能看得见。”
“唯有你。”墨昼对着她的眼眸，“我想看却看不清。”
姬映宁顶着墨昼探究的眼神，与他四目相对，见到一双漆黑的眼眸，似乎深不见底。
“你看不清我什么？”
“你的未来。”
墨昼错开视线，不再深究。
师父说，他的眼睛可以看破世间万物，唯独看不清自己。
若有一日，世间出现第二个他看不清的人，此人必定与他羁绊至深，难以斩断。
渡世灵院修心，阅尽千帆，片叶不沾心。
羁绊是灵院大忌。
这也是渡世灵院的灵者鲜少入世的原因，以避杜绝羁绊的发生。这也是灵院中大多数修行者采用的方法。
但墨昼修行的方式不是避，而是迎。
他从踏上修灵之路，便以各种身份行走在世间。入尘世，得万种心境，从万物中修心。
行走世间百年，他从未遇见看不清命数的人。
今日，他却遇见了。
还是一个曾经见过，本该一生困于黑暗的人。
他记得清楚，十岁的姬映宁来到灵院，为死去的父母求起死回生术。
她在师父面前磕头，眼泪落了一地。师父摇头叹息，她便拉着师父的衣摆不放，像一个任性不讲理的孩子。
灵院名为渡世，但只渡活人，救不了死人。
世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术，皆是世人对灵院的谣传。
唯有她被执念缠身，宁愿相信那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
世间生死，实乃正常轮回。
他见师父实在脱不开身，便从偏殿进来，唤师父离开。只十岁的女孩偏头看了过来。
满是泪水的眼眸，一生命数皆入他眼。
他看见她身为世家大族天骄的尊贵，看见她天资卓越受世人夸赞的荣耀，也看见她一朝坠于黑暗，被困一生的不甘。
当时，师父没跟他离开，只是耐心将女孩安抚好，跟她解释世间并无起死回生术，唯有记忆能永存。
只要她不忘记父母，父母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女孩听了这番话，擦干眼泪便离去。
他也未曾上去告诉她，她仅剩六年光明与自由的千年岁月。
人各有命，旁人不可插手。他亦不可。
今日，他再次遇见当年那个女孩，只觉惊奇。本该被困黑暗千年的人，竟然离开黑暗了。
细看才知，这只是一具分身。她的本体还困在其中。
如十岁那年一样，她依旧满心执念，曾经是父母，如今是自身。
灵者大道，各有各途。她的执念与他的修心完全不同道。
他想不到自己如何与之发生羁绊。
就如眼下，他依旧觉得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世间如她这般的人，处处都是。被执念纠缠，与执念共死。
“看不到我的未来，那少灵主看得到我的过去吗？”
姬映宁的一句话将墨昼的思绪拉回。
墨昼直视前方，回了一句，“不可说。”
语气淡漠，淡到姬映宁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
“好。那就不说了。”
姬映宁转身回房。
渡世灵院这些人都是一个样，拥有看清万物的能力，但什么也不说。那他们看了干嘛？
姬映宁不耐的情绪，墨昼自然感觉到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离开。
飞船很快到达索奚城外上空，众人飞下灵船，蒋平荣将灵船收进储物戒。
以免队伍过于庞大，打草惊蛇，各世家带着少部分人分开进城，其余人等候在城外。
索奚城不大，是一个靠近中洲边界的普通小城。
大家各自在城里转了几圈，没发现灵魔出没的痕迹，也没追踪到蒋芝絮的气息。
眼下，毫无所获的众人一齐坐在客栈房间。
“少灵主。蒋某烦请少灵主再次出手相助。”
墨昼坐在椅子上，语气平和地回答：“抱歉，蒋家主。我只能看到她的大概位置。具体在何处，我自是不知的。”
“不过。我有办法让灵魔现身。跟着灵魔，兴许能找到蒋小姐以及其他灵者。”
“少灵主请说，蒋某竭尽全力配合。”
“无需蒋家主配合。”墨昼的声音顿了顿，瞟向姬拂月，“我需要姬少主配合。”
“我？”姬拂月反问，“我能做什么？”
“我想请姬少主把身后弟子借我一用。”
姬拂月听罢，明白过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姜小荷、谢大牛、成钰，“少灵主，你要借谁？开口便是。”
墨昼的目光看向姜小荷，“她。”
“好。”姬拂月扬了扬手，“姜小荷，你过去少灵主那。”
“”姬映宁走了出来，“好的，少主。”
蒋平荣的视线扫向姜小荷，无论怎么看，也不知此女有何奇特之处，能让灵魔现身。
就连姬拂月也忍不住问：“少灵主，不知姜小荷能帮上什么忙？”
姬映宁在心里跟着点头，她也想知道。
“她乃天生灵运者，乃灵魔垂涎之灵。今夜子时，让她在城里四处转转。自有灵魔上门。”
姬映宁：
她还以为墨昼想到何种绝妙之法，就这么简单粗暴？
其他人也惊住了。
他们不惊讶此法简单，而是惊讶姜小荷的灵运。就连姬拂月也忍不住盯着她细瞧。
就这丫头平平无奇，还是个天生灵运者？
莫非父亲早看出姜小荷的灵运，所以将她调去虎啸院培养，为她请尤老出关？
这样一想，姬拂月但是理解父亲了。天生灵运者，世间罕见。若能好好培养，姬氏又能新增一名强者。
“真乃妙计。”姬拂月爽快一笑，“姜小荷身为姬家弟子，自当配合。”
崔修昀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小荷，一声未吭。
蒋平荣极为动容地看向姬拂月：“多谢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