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楼弃尘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可我是真心的。”
副将不怕死地继续道:“那你好歹也先问问人家的名字吧,哪有什么都不问,直接说成亲的?”
楼弃尘眉峰微挑,凝思几瞬,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话,又笑着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任时清双眸稍弯,狡黠一笑:“记好了,我叫师姐。”
楼弃尘顿了顿,忍俊不禁似的笑了两声,墨色的眸中也染上几分温吞笑意。
任时清无语凝噎:“这很好笑吗?”
“没有。”楼弃尘摇摇头,笑意未褪:“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很好。我记住了,师姐。”
任时清总算长舒了口气,还是这声师姐听着顺耳,方才左一声姑娘、右一声姑娘的,倒让她别扭。
可她这口气还没舒畅多久,便又见楼弃尘定定地注视着她,神色自若道:“这回我们认识了,可以与我成亲了吗?师姐。”
“不不可以!”
任时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与方才那毫无防备、突遭雷袭的感觉全然不同。
加上“师姐”二字,听着就格外像是楼弃尘平日里同她调笑,让她分不清想说这话的是陆将军还是他,一时气血都涌到脑海里,下意识地就大喊出声。
她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楼弃尘微弯下腰凑近她,与她相视,道:“不行,师姐拒绝得太快了,定是没想清楚,不能作数。”
“”
怎么感觉楼弃尘变成陆将军反而变得更难缠了?
任时清扯了扯嘴角,忍住想移开视线的冲动,道:“陆将军是靠这份脸皮打的胜仗吗?”
闻言,楼弃尘的眸中又漾出点点春色,温润明净,好似要把花一同开到她眼中来:“或许吧,不过我确实还有一场仗尚未结束,师姐觉得,这一次,我能取胜吗?”
任时清沉吟半晌,道:“打仗我不太清楚,但我想,若是你,定能取胜。”
楼弃尘轻笑一声,直起身子:“那就,借师姐吉言。”
任时清静了静心绪,道:“我还有事,就先不陪陆将军闲聊了。”
楼弃尘点点头,倒不拦她:“好,我就在将军府,欢迎师姐随时来找我。”
任时清顺道扯了下看戏的苍明,转身道:“先走吧。”
苍明回过味来,看了眼楼弃尘,还是选择跟上她的脚步:“怎么走了,你不管楼师弟了?”
“这种类型的我管不了。”
“哪种类型?爱娶妻的类型?”
任时清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
苍明哈哈笑道:“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你也知道楼师弟现在是陆将军,不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呢,你就当他在说笑呗。”
任时清没有应话,她自然知道苍明说得没错,可就是因为楼弃尘可能无心,她偏偏又听进了心,才觉得烦扰。
二人沉默地走了没一会儿,便迎面撞上了沈衡之和棠落。
因为棠落心口不适,沈衡之便陪着她走走停停,一小段路也走了许久。
见她身后并没有那位师弟的身影,沈衡之问道:“你没找到他?”
任时清不好说,苍明便笑着拉上他们一起闲散地逛逛,顺便把楼师弟成了陆将军一事解释了一遍。
棠落听后轻声问道:“师姐,你就这样丢下那位师弟走了吗?他孤身一人,又没有记忆,或许会有危险。”
她的语气微有点不忿,似是在说她不负责任。
任时清略带探究地看了她几瞬,精准捕捉到她无辜浅眸中一闪而过的怨怼。
她了然地回过头,不必深思也知道,她这敌意缘于沈衡之,上辈子她与棠落来往不多,只知她身子柔弱,秉着善意谁都想帮。
所以她也并不想将前世她与沈衡之的仇怨,牵扯到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生身上,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的结果。
但瞧她如今的模样,好像是有点想犯一犯这淌河水了。
苍明没心没肺地感叹道:“其实,我也挺担心楼师弟的安危的。”
“等晚上都睡了,我再溜进将军府瞧瞧吧。”任时清思量道。
反正作为陆将军,楼弃尘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倒是她再不走,就该危险了。
“晚上?”苍明反应过来惊道:“怎么,你终于决定要用强的了吗?”
任时清:“我的意思是,等楼弃尘睡着,试试能不能用灵力唤醒他的记忆,他周围现在人太多了,不好试。”
“哦,无趣。”苍明撇嘴点评了一句。
沈衡之眉目一沉,道:“还有一件事,你方才走得急,或许没注意到,林怀旭和钟听雪也不在道观外。”
苍明把玩着那枚道观求来的平安符,正色道:“我觉得,应当和这个有关,我们几个求了平安符后,这里的人才“活”了。”
“他们二人并未进道观参拜,也未曾拿到平安符,所以与我们错开了,或许他们就站在门口,不过我们处于不同的域界之中,彼此看不见对方。”
沈衡之点头道:“只是不知,那道长所说的‘将军殉国’,和这个所谓的陆将军有没有关系。若有关系,按照轮回重演,楼师弟恐怕要替那个将军殉国了。”
任时清眸中微凛,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的。”
沈衡之侧首看她,良久,又道:“你该知道,修士不得插手人间任何与战争相关之事。”
毕竟修士有灵力在体,以一便可敌百、敌千,任何一方有了修士的加持,都不公平;但若为了公平,让每一方都有修士参与其中,人间便会沦为可怖的炼狱。
任时清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插手战争,我只是要救我的师弟。”
残辉之下,她的肌肤如雪,眉眼亦如画,多情潋滟的桃花目中晕出一抹烟绯色,眼下缀着一颗红痣,美得瑰丽却又出尘。
沈衡之看着她愣了神,这样坚决的情意,竟让他生出几分嫉妒,嫉妒到差点忘了,他原本也有机会接下这捧逆风而来的雪。
这厢,楼弃尘走在最前方,已然恢复了冷峭的神色,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身后的副将还未从方才那一出戏走出来。
一边感叹将军也有被拒绝的时候,一边又想他是不是不该整日让陆将军跟一群直肠子混在一起,哪有人这样直白地和初见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求亲的话,还一下子重复两遍。
这不,把人吓走了吧?
但是将军从来不是容易被美色所惑的人,怎么今日这般不矜持。
他还未想通,那边巷口就传来了些痛苦的闷哼声,仿佛被捂住了嘴,只能用声带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楼弃尘脚步一顿,冷着脸独身向那个巷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