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塔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围观着。
奇怪的是，这万道塔离得近了，外界的目光便会穿过墙壁看到塔内的状况。
离得远了就只能看到青铜色的塔身。
无数修士或一脸可惜，或一脸振奋，或是挫败，或是狂喜，或是紧张。
目光紧紧盯着塔内。
“不知这次，有多少后辈能进入万道之皇的眼中。”
“害，别说入万道之皇的眼了，能获取一道神通，拜入万道山门下已经是烧高香了。”
“爬的最高的那位亳州天才子书鸿也才到九百五十层。第二名那位端州齐家的小姑娘也才到九百三十层。”
“估计这次和以往一样，就那么一两个能拜入万道山。”
“该说不说，这万道山的试炼真不是人能承受的，这些小家伙们也都是在用命换前途啊。”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届倒是出了一个黑马，你们看九百零九层的那个孩子，叫冯毅来着。”
“凉州那位孤儿对吧，天赋并不高，相较于子书鸿和齐白月，可以说是很差了，能爬到九百多层，也是个奇迹了，说不定会有万道山长老看中。”
“难啊，难，天赋决定了上限，再努力，再有毅力也无济于事。这孩子六品火灵脉这辈子能踏入渡劫就已经顶天了，能被长老看中也是难。”
塔外的议论声再大也穿不到塔内。
火焰炙烤着身体。
眼睛已经瞎掉了，冯毅摸了摸眼眶，空空如也。
苦笑一声，又继续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前走着。
烈火焚身的痛苦已经持续了一天了， 冯毅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
脚有点抬不动了，又看不见前路。
这样继续走，真的有意义吗？
冯毅心中不断拷问着自己，但是却从未停下脚步，似乎只是无聊，闲着没事自言自语。
灵气已经被烧干，冯毅有些疑惑，都不用灵气防御高温了，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没被烧成灰烬？
其实，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脚步未停，是因为心中那不灭的执念。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由神经控制着向前走，身体形成了自己的意志，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着。
冯毅艰难的咧嘴一笑。
身体到达极限之后，意志便是前进的燃料。
在意志消散之前，脚步不由生死掌控。
这时，冯毅艰难的抬起头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我？
绝对不是下面的观众。
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
还好，我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刚才的窥探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上次出现还是在万道大比之时。
上次那道目光并没有盯着我看，而是扫了一眼，但这次的目光，冯毅百分百确定是盯着自己看的。
难道是看到我发现了他吗？
不知道是好是坏。
如果是坏的，那自己估计做不到反抗。
灵气已经烧干，而自己又不能露出魔源之心的端倪。
再次苦笑一声，听天由命吧。
史上唯一一位仙魔同体之人，莫名死在了入门试炼，这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成仙
这么难吗？
冯毅不知道闪过了多少个想法，他感觉自己走了好多好多年。
下一瞬间，如同溺水者被救上来，猛地吐出呛住的水，随后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身体此时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疼！太特么疼了！
很快，冯毅感觉眼眶有些肿胀，下一刻，眼中渐渐有了光线，随后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身体上的剧痛也渐渐减弱，冯毅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完好的身体，感受着从身体内部传来一波又一波强大的力量。
诶？破境了？
身体强度高了好几倍！
莫名其妙就走到九百一十层了。
放眼望去，这层空间平平整整，一望无际。
没有任何杂物，除了大地，就只剩自己了。
这十层，又是什么考验？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
冯毅有些狐疑。
“难道是陷阱？”
这一眼望过去，大地都是一模一样的颜色，除了可见的大地，天空中一片黑暗。
不能啊，这地上啥都没有。
冯毅试探着走了几步，并无发现异样。
随后便放下心来，向前走去。
身形越来越快，最后掠出一道道残影。
过了一会儿，他便发现不对劲了。
“幻阵吗？”
这么一会儿，他至少跑出去上百里，可是环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然是那一望无际的大地，以及一片漆黑的天空。
回头看去，身后也是一样的景象。
冯毅皱了皱眉，难道走反了？
随后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天
两天
冯毅有些明白这十层的考验是什么了。
考验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孤独，与绝望。
那就来吧！
跑累了，就歇一会儿，恢复一会儿体力，随后，接着跑。
就这样，过了一年，冯毅心中有些急躁。
一年了！
不眠不休跑了一年了！
可眼前依旧是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景色。
随后冯毅也不隐藏了。
滚滚魔气自身体中涌出，化作数百米高的魔影。
一步踏出，就是数千米。
继续！
一年两年
十年过后，冯毅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胡子也长出不少。
可他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清澈。
脚步未停。
一跑，便跑了一千年。
随后，黑暗将冯毅的身体吞噬。
再次能看见情景之后，已经来到了九百一十一层。
依旧是那不变的土地，只不过黑暗变得浓郁了许多。
冯毅并未说话，一步踏出，不用灵气，也不用魔气，就靠肉身向前狂奔着。
又是一千年过去。
黑暗再次将其吞噬。
九百一十二层，黑暗更加浓郁。
一千年又过一千年，一层一千年。
换作平常修士，早已放弃。
几千年过去，外界怕不是已经将自己忘了。
可冯毅却丝毫不变。
直到九百一十九层。
此时黑暗笼罩了全部的世界。
“摸黑跑吗？无所谓！”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能靠感觉，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不断向前跑去。
一万年后，冯毅的眼神中充斥着麻木。
记忆已经有些遥远。
身体的意志让他脚步未停，但他已经快要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跑了。
十万年后，他的心中只剩下那一抹坚定，纵使自己百般疑惑，为什么自己要在这儿跑。
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身体，相信自己的意志。
他真的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在这里一直跑着，甚至他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
足足过了一百万年。
一点微光，渐渐在眼中闪亮，照亮了冯毅麻木如一摊死水的眼睛。
随后，心中那一抹不灭的坚定渐渐放大。
我叫冯毅！我终于来到了九百二十层！
万道山，杀不死我，就拦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