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队解散了。
他们干活的那栋楼，门口铺上了红色的地毯，穿着帅气制服的年轻保安，取代了那些干活的老男人。
老王站在路旁，看着对面看着一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就像一个跟自己谈笑正欢的女人，突然起身离开，去迎接她的男朋友了。
老王又迷茫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找一份别的工作，还是继续去工地里干活。
他是有选择的而那些工友却没有选择，哪怕今后楼盖的越来越少，他们也不得不继续以此谋生。
因为他们都是快到五十岁的人了，社会不会给他们改行的机会。他们用半生学的手艺，并不容易也并不简单。
但这些人手艺却并不值钱，甚至他们也不被人尊重。他们可以熟练的完成工作，却很难熟练的应付各种为难；他们可以不怕苦和累，却很难不怕亲人的冷漠和社会的无视。
不用干活了，老王夜猫子的体质便开始觉醒。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喝着啤酒，看着来来往往奔忙的芸芸众生。
昏黄的路灯下，行人渐渐稀少起来。
肩膀被拍了一下，老王回头看。
“啊～”
老王吓的差点跳起来，却被按的又坐下来。
“大叔，你喊啥？”
“你说我喊啥！大半夜的你整这么个头型，跟贞子似的我能不喊吗？”
她一头长发因为弯腰把脸挡住，老王猛的回头看到吓了一跳，这会把头发甩到了身后，才看到清秀调皮的脸。
“我把头绳弄丢了。”
女孩坐在他旁边，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
“快点回家吧，别大半夜的出来吓人。”
老王劝她。
“老家伙~你怎么说话呢？我长的很吓人吗？”
小家伙急眼了。
“嗯，很吓人，我现在心还蹦蹦跳呢！”
老王实话实说。
“老家伙真不会说话，你这样注孤生了，将来都没人烧纸！”
“谁家倒霉孩子！ 半夜三更的，你坐这恶心我干嘛！”
老王有点被她气到了，这丫头嘴真损。
“你管我谁家的？”
“快回家吧，这么晚你一个小丫头不安全，吓到我好说，被坏人拐跑了才叫惨。”
老王不想跟她斗嘴，赢了不光彩，输了还憋屈！哄她早点回家别烦自己。
“我离家出走了。”
她叹口气悠悠的说，老王转头盯着她，她也盯着老王。
“这倒霉孩子~起来我送你回去。”
老王暗呼倒霉，坐路边喝酒也能遇到麻烦。
“我家是新城的。”
“我靠！你这不是离家出走，你是离家取经呀。”
新城离舟城几千公里。
“你有回去的机票钱吗？”
“没有，我连吃饭钱都没了。”
她可怜巴巴的说。
“少来，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他知道很多年轻小姑娘都这么骗钱，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于是把花生米递给她。
“先垫垫，你行李呢？”
她站起来从花坛后面拉出一个不大的拉杆箱，然后又坐回来继续吃花生米。吃干了，自己开了罐啤酒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真难喝。”
老王看着她有点发愁，这可咋弄啊！
“大叔，要不你包养了我吧？我现在困难，你管吃管住就行。”
没想到她倒想出了办法。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儿？”
“我是想干正经事儿呀，不得先吃饱嘛！找工作也需要时间，这次便宜你啦！我先做个过渡，等我找到工作了就不要你了。”
她一副老成的样子，把前前后后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老王听了很无语，自己还没答应呢，她就准备好甩自己了！
“你将是我下一个前男友，是这意思吧？先别说我答不答应，你先说说你多大了？”
“十八了。”
“我信你个鬼，把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她虽然个子挺高，发育的也算成熟，但是老王阅女的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她脸上那股稚气还没脱，这个骗不了人的。
“凭什么给你看？”
她凶起来像个要挠人的小猫。
“少废话，求包养就先看身份证。”
“你说的，看了你就得包养我。”
说完她就把身份证拍在他手里，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她叫叫宋小吉，周岁才十六。
“你才十六，不在家好好念书，跑出来干嘛？”
“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跟你睡，你管我吃住就是了。”
她拿回身份证，装出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嘴硬的说道。
“睡，睡个头。”
老王狠狠敲了下她的脑壳，身份证的住址真是新城的，看来还真是离家出走了。
“起来了，别傻坐着了。”
“大叔，你真好。带我回家呀？”
“回个屁家！先吃饭去。”
老王带着她到了面馆，点了两碗面，看她如狼似虎的吃相是饿很了，于是又点了一斤饺子。
“你多久没吃饭了？”
“从昨晚到遇到你时，就喝了瓶可乐。”
老王看着有点心疼。
“知道外面不好混了吧！我给你买张机票回家吧。”
小吉怒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吧台里正打瞌睡的老板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过来。后厨正熬汤的老板娘也听到了，趴在门口朝前厅看。
这俩人看着不像父女，更不像两口子，所以一进门她就注意上了。
“说好的包养怎么反悔呢？我陪你睡你供我吃住，你都答应了……”
她愤怒的说着，面馆的老板一脸羡慕，老板娘暗骂老王不要脸。
“闭嘴，小点声。”
老王又慌又气，这丫头脾气太大了。
“我一米七的个子，在学校还是班花呢，就是胸小……”
老王赶紧站起来，过去把她嘴捂上。
“闭嘴，再说话我就走。”
她嘴被捂上哼唧两声然后不说话了，老王放开她。
“你不许反悔，不许送我回家。”
老王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看着这个烫手的山芋。
吃饱了小吉很开心。
她的走在前面，老王苦恼的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女人的天生直觉让她选择了老王，她偷偷的从下午观察他到晚上。
这会是自己第一个男人，他很帅也很善良，虽然自己利用了他，但作为回报，他也得到了自己的身体。
“大叔，你住酒店呀？”
老王懒得理她。
“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
“一百块，先生。一百块的房间是两张单人床。大床房是双人床，一百五。”
“一百的。”
老王没理前台的暗示，一百块就够多了。
“身份证。”
小吉拿出身份证登记交押金，然后老王带她去房间，房间有空调有热水，条件还不错。
“你别走哇。”
放下行李老王转身要出门。小吉拉住他，用身体挡住房门。
“躲开，我要回家睡觉了。”
“那我怎么办？”
“你先在这住一夜，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老王才不会把她领回去，自己租的房子太小而且只有一张床。
“你不要我了，你都答应养我，干嘛还要走……”
她哭起来，几天来的彷徨无助，这一刻都变成委屈。她害怕他再也不会回来，那就没人管她了！
老王无奈只能妥协。
“别哭了，我带你回家。”
老王把纸巾递给她，她擦干了眼泪，跟着他出了酒店。
“我的行李还在上面。”
“明天再来取。”
老王随口安慰，领着他朝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
小吉跟在他身后，路灯从前方照过来，高大的身影留在了背后，她偷偷的踩着他的影子。报复他狠心的要一个人离开，把自己弄哭了；报复他不拉着自己手，让自己孤零零的跟在身后；报复他没有一句温柔的话，让自己的心依然忐忑。
报复他，报复他……
好在老王住的地方不远，才没被她把影子踩碎。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老王的住处。
老王打开门，眼前十平不到的出租屋。门上是空调，进门右侧是水泥砌的简易厨房，左侧是一个小小的鞋架，上面还扔着一双穿过的袜子。
紧挨着厨房的那扇门是洗手间，洗手间外面放着洗衣机。再过来就是一张床，旁边是一条当做衣架的绳子，上面挂着老王的衣服。
床对面是一个木头茶几，它和床都是租房带的，老王平时就用它当饭桌。
茶几上放着电饭锅，旁边是插排，冰箱的电源也插在这里，所以冰箱对着床，晚上制冷时老王听的清清楚楚。
一个十平米的空间，吃饭睡觉都在这里，老王不觉得这有多苦，至少这里比公棚好多了。有空调、有冰箱、有洗衣机和厨房，最主要的是这里可以有隐私。
小吉看着老王的床，一条好像穿过的短裤仍在被子上，上面散发着男人特有的气息。
“大叔，你被子多久没洗了？”
小吉一脸嫌弃的问。
“少废话，走了。”
“还走？去哪？”
“送你回酒店，这下你不用怕我跑了吧！”
小吉犹豫要不要走，正脑补着躺在那张床上的感觉。
“我的被子一个月都没洗了，你想脱光了睡上面？”
脑补的画面一下子出来了！她感觉有点恐怖，终于还是打消了今天就献身的想法，等明天把被子洗了再说吧！
咚咚咚。
敲门声把老王吵醒，他穿上衣服起床开门。然后又躺回到床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赖床的感觉。
“大叔~你怎么这么懒？都八点了还睡；大叔~下次脏衣服直接扔到洗衣机里；大叔~鞋子要放到鞋架上；大叔……”
小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老王想起了电影《大话西游》，难怪至尊宝要干掉唐僧！
“昨晚送你回酒店都快两点了，我才睡不到六个小时。”
老王有气无力的抗议，小吉边收拾房间边数落他。把菜池里的碗洗干净放好，又开始收拾脏衣服和扫地。
屋里突然多个精力旺盛的小女人，这觉没法睡了，老王只好下床洗漱。
“大叔，你身材不错嘛，八块腹肌很有型呢！”
“干你的活吧，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偷看就算了，还品评上了！”
老王穿好衣服出门，临走时扔给小吉一把钥匙。既然保养这事儿躲不了，那就尽快把她安顿好。
“老板，我对门的单间租出去没有？”
“没有，那间没空调。”
老板回答。
楼市暴雷房价泡沫被戳破，网上都说以后会经济大萧条。如果外地人不来城里打工了，自己的房子也很难租出去了，所以他就没给空着的房子装空调。
“那间一个月多少钱。”
“300块。”
“你能给装空调吗？”
舟城这么热，没空调根本没法住人。
“装空调得交年租，房租每个月五百。”
“我那间房租才400。”
“你那间空调是旧的嘛！如果是新空调那就500了。”
房东可不想花几千块装空调，回头租两个月走了那就赔了。
“那我三百一个月租下来，自己装空调可以吧？”
“好哇，可以可以。”
装上空调将来不租他也不会拆掉，最多搬走时给他点钱就是了，房东的空调都是这么来的。
新空调最少也要三千多，谁知道那个姑奶奶能住多久！还是买个旧的吧，于是他去菜市场旁边空调的维修店问。
“一千五，保三个月。”
“太贵了，便宜点。”
讨价还价后一千二，于是老王带着师傅回来装空调。
“大叔~你怎么跑隔壁来了，真成了隔壁老王啦！”
老王最不爱听她说话了，听了让人生气。
“赔钱货，以后你晚上住这屋，白天去我那吃饭。”
“你傻呀？租两个小单间，哪有租一间大的省钱，大的卧室装一台空调就够了。”
空调师傅不明白俩人什么关系，不过小姑娘的话有道理。于是他加快速度，生怕这个傻冒反悔不要空调了。
“这么快装好了？”
开机试试制冷效果不错，把钱给了师傅。
“床有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咱俩吃完饭去买。”
小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间跟对门老王住的一样，虽然只有十多平，但睡觉是足够了。
“你真打算让我睡这里？”
“不然呢？”
看她狐疑的样子，老王接着说。
“放心，我答应包养你，就说话算话。”
“那不一起睡，你不是亏了？”
老王听了这话，嗤之以鼻的说。
“睡了我才亏呢！管吃管住还要陪睡，我亏大了！”
“喂，老头儿~你怎么说话呢？我年轻大美女陪你睡觉，你还吃亏？”
老王抬手给她头上来一颗板栗吃。
“少跟我来这套，最讨厌你们女人这副嘴脸！好像跟男人睡了就吃亏了一样，我还觉得亏呢！男人在床上比你们累多了，凭什么吃亏的就是你们？”
小吉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子，怎么敌得过久经花丛的老王。听的面红耳赤，老王看看她。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走了，吃饭去。”
没吵过他！小吉愤愤不平，不过听到去吃饭，立刻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