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士明无处可逃。
迎着无尽的死亡杀意,姜士明无声呼吼,那细微至看不见的虚能晶核第一次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虚能,化作凌厉的罡风猎猎作响。
第一道死亡威胁从他的腰部传来,那是非常细微的能量折射,就像一根细针扎进了肌肉,初时只是蚊子叮咬般的轻微麻痒,继而蔓延全身,化作锉刀反复磨钝,巨大的痛感经神经元直传大脑,仿佛要将整个脑颅撕裂。
一道恐怖的伤口几乎将他拦腰切断,肠子混着鲜血涌出了大半。
姜士明忍着痛楚,把全身的虚能都聚集在腰部,瞬间止住流血。紧接着一声暴喝,透明的虚能冲破肉身的桎梏,化作四只硕大的手臂,手掌汇聚起浓郁无比的虚能,再如激光射线激射出去。随着身子快速旋转,漫天席卷的切割射线与极致的空间压缩全力对抗,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尽是光芒闪烁,“滋滋”的割裂声尖锐地响彻会场。
台下的观众越来越多人坐不住了,惊骇之色遍布在他们苍白的脸上。
这已经不是第一人资格争夺战了,分明是生死相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取对方性命而去。
姜士明的能量切割仍在继续,整个身子已经旋转成了巨大的球体,高能射线不分敌我,无差别地扫射擂台上每一个角落,哪怕连只小小蚂蚁都逃脱不了。
一阵巨大轰鸣伴随着耀眼白光传遍场馆,而后是万籁俱静。
决出胜负了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聚精凝神注视着场上的局势。
光芒散去,诡异的幻象消失不见,只有两个对峙的身影,如草原的雄狮,露出獠牙与利爪,彼此扑打撕咬,就只为了决出最终的王者。
他们身上作战服的盔甲根本承受不住蛮横的力量冲击,早已破烂不堪。
邹兆阳扯下头盔,一把扔到了墙角,随后吐出一口混杂着血水的唾液,然后哈哈大笑,眼中尽是嗜战的狂热:“自贰境后,能正面把我逼到这个份上的,你是第一个。姜士明,我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战斗了。”
而姜士明聚敛着目光,无比凝重。他受的伤比邹兆阳还要重,刚才遭受邹兆阳连续几记致命的空间切割差点要把身子断成几截,好在最后用虚能硬生生把身体拼上,借着天生的伤愈能力才止住了伤口的扩大,但虚能的消耗却是从未有过的巨大。
影武极!
最先攻出的还是邹兆阳,这一次他分化出来的残影更多了,利用共工战意的镜像投影,半空中全是他的身影。带有威慑力的虚能残影就像抽帧的画面,对着地面上的姜士明便发起了精准轰炸式的攻击。
对面蜂群一般的残影,姜士明哪怕生了三头六臂,也完全抵挡不过来,加上近距离对他脑颅打出的虚能子弹,饶是他精神力充沛,也随着一轮轮的消磨逐渐萎靡。
“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白诣轻轻拍着汗流浃背的钟大年肩膀,示意这位外行人没必要太投入,“人和人之间的比较就是这么现实,在有些时候,还真是看实力说话,钟老弟你觉得呢。”
他白诣贵为亲王,年幼仍不免经历过动荡,更明白实力的重要性。如果未来在权力斗争中输给了两个弟弟,那也只能自认实力不济。深有同感的他,更是清晰知道这一战对台上的小姜兄弟意味着什么。
认输吧,能坚持到这一刻,你已经凡人莫及,奈何对面是神,无可比肩的神。
该认输吗?姜士明只能在原地被一拳拳重如山岳的击打摧残得不成人形,哪怕他的伤愈能力再快,也敌不过对方绵绵不断的冲击,那无与伦比的霸道气势,不把他击倒就决不收手。
没有一丝赢的可能啊,此时的姜士明,只剩下了一道意志支撑着他,用根植于本能的求生意识抵抗着对手。
但也仅仅是徒劳的挣扎罢了,坚持多一分钟,两分钟,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邹兆阳也似乎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所有的残影收敛至本体,便化作一道落陨流星,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冲向了姜士明。
结束了……
这一战,我为王!
猛烈的撞击余威犹烈,整个擂台即使在荒能晶石的加固下都摇晃不止,如山崩地裂。硝烟散去,姜士明败!
只是……
不对,怎么回事?
姜士明稳稳地站在原地,像屹立不倒的战神,反倒是施展出天地大冲撞一般威力的邹兆阳,被蛮力冲击撞上了荒能晶壁,全身的骨头犹如散架,半跪在地鲜血直吐。
没人知道在那一撞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风兰兰坐在祖父的身边,满脸骇然惊恐。
“老主人,我也看不出那一瞬间究竟是如何逆转的,像是反弹类魂契陷阱,但根本感应不到陷阱类的虚能波动。”中年侍卫崔惟也是不解。
风家的老主人一双眸子与年龄不匹配地锐利,像是看破一切手段的鹰眼,呵呵笑着赞叹:“那不是陷阱,不是反弹,而是归还。”
“归还?”
“是的,将所收到的致命伤害归还,当然还得是致命的伤害才可以。这小伙子果真沉得住气,不吭一声地扛下前面所有的伤害,就是为了逼出对手的杀招,好计算。”老人看的意犹未尽,欣喜之余又夸赞了几句。
“爷爷,你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风兰兰看到自己的“哥们”被对方重创,自家祖父还不忘夸赞对手,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小兰花,爷爷又说错话了,该打。”老人笑呵呵地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幼稚的举动看得风兰兰一脸尴尬地别过头去,不想跟童心未泯的老头子说话。
她更关心场上邹兆阳的伤势。
一切反转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邹兆阳被打蒙了,好在他被灭世般的威力冲撞瞬间,把本体转移至镜像世界中,逃掉了几乎致死的恐怖一击,但也就这么一下,让他对姜士明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不露声色就完成了反击,这样的人,究竟得有多强的斗志与韧性才能做到啊?
对面的姜士明比他还要惨烈,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完好无伤的皮肤,一身的血污,还有深可见骨的伤痕,换成平常跟他交战过的对手,就这样的打击早已经被淘汰出局。然而对面那个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对手,却仿佛还能从体内爆发出熊熊斗志,大有一股绝不妥协的气势在里面。
永不妥协吗?邹兆阳无声地咧嘴笑了。
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这一天,他赌上了一切。没日没夜的修炼,为了突破把自己逼入绝境,就像个疯子,眼中只有修炼的疯子。
这半年多他经历了多少地狱般的磨炼,没人知道的。他牺牲了多少与亲人、朋友独处的时间,没人知道的。
执拗的幼兽面对兽群的环伺,唯一能支撑他倔强与勇气的,只有那不甘的怒吼。
“轰”,黑金色与藏蓝色交替转换的虚能之力如同煌煌烈日,带起的罡风快速扫遍只有300平米大小的演武场,连防护的荒能壁垒也被震得簌簌颤抖。
这一次,他将会倾尽全力。
“好小子,竟然还能爆发出此等惊人的虚能威力,这个第一人,我姜授荣认可了。”那个曾在漫长的一段时间独享大荒唯一捌境强者的姜胖子,那个曾以后起之秀踩着凌云峰登顶的大荒第一人,自他口中说出的,就是最高的褒奖,哪怕台上的年轻人只有贰境,哪怕他在御能者的道路上还只是蹒跚学步。
他的实力震慑了全场,相比之下,只身孤影的姜士明就像那滔天巨浪下的无根浮萍,风雨下飘摇沉浮。
姜士明,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