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悲哀从黑眸中涌出，缓缓笼罩全身。
苏黎看着这样的主神，心口泛起阵阵钝痛，他轻轻咬了咬唇，才道：“他……他死了之后，你就将他的尸身放在了这里吗？”
主神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形状好看的薄唇抿得紧紧的，身上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沉郁。
没了神格的神，哪里还能保住自己的身体。
当时他根本连阻止苏黎的身体跟随神格溃散，都做不到，这具身体更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重铸的。
可这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黎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眉心拧成了一团，“刚才是你说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所以这一次，也是打算食言吗？”
骤然响起的声音很冷，跟裹着寒霜似的。
“不是，我没有要食言。”
主神急忙解释，看着苏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有些话再不说，他也怕苏黎真的就不给他机会了。
“神格消散之后，他的身体也跟着碎裂，冰棺里这具身体是我后来收集到一部分的神格再重铸的。这冰棺也是特制的，一旦消融，里面的身体会迅速腐化，届时他，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黎闻言，指尖微微蜷了蜷。
冰棺消融，里面的人就回不来了，难怪……
难怪当时主神会那么紧张，全心全意去抢救冰棺，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曾放在他的身上。
他垂下眼睑，眼底种种情绪闪过，最后都一一寂灭。
“黎黎，你……”
主神察觉到他的反应不对，正想解释，冰棺那边力量再次不稳，他又一次输出神力去稳固，于是出口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截断了。
苏黎看着他身上光芒大作，看着不远处轻晃了一下的冰棺，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里。
原来就算主神给了他解释，他也愿意踏出那一步，来听他的解释，可到头来，一切依旧没什么差别。
活人终究抵不过死人。
“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片刻之后，苏黎再次出声，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冷，但听着没什么波澜，让人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但主神跟他相处那么多个世界，再回到主神殿之前又在小世界游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了解苏黎。
因为了解，所以知道苏黎此刻还在生气，并且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有半分的释怀。
“若是这具身体毁了，被它所承载的神格也会尽数消散，到时候，作为他的转世，黎黎，你也会就此消散的。”
苏黎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什么叫我也会就此消散？”
主神：“他是你的前世，若他神魂俱灭，你自然也不会存于世。”
苏黎：……
这么荒谬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这么一桩祸事就落在他头上了？！
苏黎眼睛蓦地瞪大，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冰棺，咬着腮帮子，满脸无语地道：“凭什么那具身体毁了我也会死，我招谁惹谁了！不是说好了，等我成为高级快穿师，就能回到原世界的身体里复活……那岂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都在骗我做任务，白嫖我啊！”
要是那具身体毁了，他也会消失，那他还做什么小世界任务，拼死拼活的！
这么一想，心情更抑郁了，盯着冰棺的那双眼睛也因为冰棺周围那耀眼的光芒刺得酸酸胀胀的，眼眶没一会就湿润了。
眼睛实在难受，苏黎只能收回目光，也没看主神，毕竟他身上光芒更甚。
他低着头，抿着唇，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而此时一缕浅金色的光芒忽然从主神那边探过来，轻轻扯住苏黎的衣摆，见他没反应，又往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苏黎：……
什么鬼。
他低头盯着那缕浅金色的光芒，然后又猛地抬头看向还在持续输出神力的主神，额角抽了抽，咬牙道：“做什么！”
之前倒是顾不上他，现在居然还能分出神力来逗弄他了，这狗男人！
苏黎心里不痛快，语气非常冲。
主神倒是毫不在意，看他的眼神异常宠溺，“黎黎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气坏了自己。”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之前你没法阻止这冰棺消融，我是不是就死了，而且还是连自己怎么会死的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凭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对不起，黎黎，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当初若不是我自以为是，明知道他们坑你，却不阻止，你也不会为了救他们放弃神格。”
前世的苏黎太善良，对那些小世界的原住民太好了，而主神知道那些人类有所卑劣，见劝说苏黎没用，便存了心思，想让他在真的被他们背叛之后能看清人类的劣根性。
可到头来，他却低估了苏黎的善，等于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正因为这样，主神在自己的分魂爱上苏黎，并且他也找到苏黎的时候，才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不是自以为是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主神，可我在你身边，还不是差点就魂飞魄散了！主神又如何，还不是无法掌控一切。既然这冰棺还有冰棺里的身体跟我息息相关，那你就不该瞒着我，毕竟该做选择的人是我，不是吗？”
苏黎看着主神，难掩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心口一阵阵的闷痛，好像无论主神怎么解释，之前跟着主神来主神殿，期盼知道一切真相的心情，早就变了。
早就没了所谓的期望，也没了幻想过的未曾跟主神吐露半分的未来……
他咬着唇，唇上落下一道道齿痕，自己却毫无所觉似的。
主神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往苏黎这边走，想安慰他，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又堪堪停住了。
冰棺上的神力反噬还没解决，他现在还没发离开半步。
苏黎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下意识的举动，始终低着头，等了好一会之后，忽然轻声开口。
“我还欠了主系统不少的积分债务，既然主神能阻止冰棺消融，想来我一时半会还不会死，就先去小世界做任务还债了。”
他说完甚至没等主神说什么，就转身往门口走去，背影决绝，没有半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