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量量吧!”
老驴子从隔壁屋拿出了量器,擦得干干净净后,递到了牛大胆手里。
牛大胆蹲在地上,从口袋中倒出粮食到量器量起来。
原本,杨灯儿满面春风,脑中想的都是最后和牛大胆成亲,两人在乡亲面前怎样怎样风光。
可看到最后,她脸上的笑消失了。
按道理,只要一升的量器装满三次,也就是三升麦子。
而现在,没有三升麦子,只有两升半。
杨灯儿看了看母亲,有些手足无措。
母女俩对视,都看向老驴子。
他是一家之主,无论大事小事都是要听他的。
杨小虎知道姐姐紧张、担忧,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一边看着麦子,一边牵着杨灯儿的手。
看着看着杨小虎也就明白了。
他也能看出来了,这是分量不够,缺斤少两了。
不由看向牛大胆,这事也不像是牛大胆能干得出来啊?
难道牛大胆被骗了不成?
亦或者是因为牛三鞭和老驴子不对付,特意如此?
想要给爹一个教训?
可,若是如此,牛大胆又怎会不知?
想不通,想不通!
老驴子笑了起来,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就盯着牛大胆。
牛大胆心忙意急,一时间也想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敢看老驴子的眼睛,低着脑袋。
“少了呗。”
老驴子端起量器,用手比了比,少了足足有半升。
一升粮食,普遍是两斤半,半升也就是一斤二两五钱。
一升粮食足够荒年一家子人吃上一天。
正是因为知道粮食的重要性,牛大胆心中更加慌张了。
这亲恐怕是结不成了!
就在牛大胆心中不安,准备跪下求求老驴子时,老驴子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算了,要不是灯儿打小就和你念着,不嫌你家穷,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你,我才不做这赔本生意呢。”
牛大胆独自喃喃:“我亲眼看着马大头量的啊!”
“你看看我这个,我这个也是从马大头哪儿借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驴子丢过来一个量器,翻过面,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着一个‘马’字。
牛家,杨家都是在马大头手下干过活,家里的东西不少都是马大头的。
这量器这是马大头家的无疑了。
牛大胆依旧不明白,倒是让老驴子有些乐了。
逗乐道:
“你爹把这少了的麦子,打面糊糊喝了。”
“叔,您这可是冤枉死我爹了!”
“冤不冤枉,完了再说,我先验一验这麦子,”老驴子摆手,从箩筐之中拾起麦子,放入嘴中咀嚼。
并不是他不相信牛大胆。
他是信不过马大头。
马大头弄出这些事是再常见不过的。
年村里人都吃了不少亏,只是这些年安分了不少。
牛大胆两眼看着,双拳紧握。
而一旁,杨灯儿也紧张了起来,为牛大胆捏了一把汗。
但,天不遂人愿。
老驴子刚刚咀嚼两下,就吐了出来。
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牛大胆,“长本事了是吧!”
“拿捂了的麦子来晃我眼,啥时候刮风,啥时候下雨我不知道?
都是庄户人,这麦子受没受潮,捂没捂,谁都糊弄不了我!”
牛大胆看了看老驴子,又看了看杨灯儿,也咬了咬麦子,尝了尝。
确认与老驴子说的别无二致,他傻眼了。
不应该,不应该啊!
“怪了事儿了,我亲眼看着马大头借的粮食,每升都是平平的,我看见了,全是好麦子!”
“怎么出了捂了的麦子?”
牛大胆连说带比划,脸上写满了无辜,说到最后,他头低的更低了。
今天下午,他亲自去马大头家里借的粮食,一借到粮食,他就往这里赶,丝毫在路上耽搁的意思都没有。
说粮食不够,可能是因为在路上撒了,可他也检查了口袋,这不成立。
说麦子捂了,这更是无稽之谈。
他亲眼看到马大头装的,还亲手接过麦子,用牙齿摇了摇,检查过,没有一点问题才对。
院子里,不只是牛大胆一个人急,杨灯儿作为成亲对象,也很是焦急。
杨灯儿走到了老驴子身旁,摇起了肩膀。
“爹,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您别生气!”
老驴子没有理会,反而朝着牛大胆质问道:“你不知道是吧,不知道问你爹去,你爹知道!”
“牛三鞭呀,牛三鞭,”老驴子起身。
骂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后朝着牛大胆问道:
“你爹咋滴啦?急花眼了啦?”
这事儿是牛大胆做得不对,若没有好麦子,分量不够,完全是可以说出来,他老驴子不会在意,这亲兴许还能成。
而现在,又是缺斤少两,又是成色差,怎能不让人动气。
牛大胆是真的慌了,他不是傻子,能从老驴子话中听出:成亲这事估计黄了!
“叔,这不关我爹的事啊!”
“牛大叔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你误会他啦!”
“你别参合,回屋去。”
“大胆儿,你把这麦子拿回去,回去和你爹说,都是在地里拱了大半辈子了,该是啥是啥,谁也别诓谁!”
说完话,老驴子就将杨灯儿拉着,朝屋里走。
杨小虎看着,只觉得心累,这个亲早就该成了,可就因为两家人的恩怨,不能成。
两家人就这样僵持,最终耽搁的是儿孙辈,对两边都不利。
“这事儿闹得!”
杨小虎还想要走到牛大胆身边,宽慰两句,就被灯儿娘拿着进了屋。
“走,咱们也进去!”
“好的,大娘!”
牛大胆伸手,欲言又止,想要挽留,最后叹了口气,只好将麦子打包带走。
“难道真是我爹?不能够啊!”
牛大胆生着闷气。
这件事儿他做的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说好的三升麦子,他带来了,只是不知为何会如此。
什么事都做了,但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牛大胆有些心灰意冷,急忙忙的就回了家。
屋内,杨小虎看着老驴子,就盯着,什么话都没说。
“盯着我?看什么呢?”
“杨爹,你说我……”
“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日后你可是要被带走的,叫我爹可不对!”
杨小虎大眼睛睁着,干说到一半,老驴子就像是踩到尾巴的猫,连声制止。
“可,我不叫您爹,叫谁爹啊?”
“你爹……”
“你还是说说,你看我做什么吧!”
老驴子连忙转移话题,不再此时上纠缠,被人叫爹,这感受还很不错嘞!
杨小虎才六岁,走到老驴子身边,拉过一张小木凳坐下,很是乖巧的问道:
“爹,你是不是知道大胆哥被人骗了?”
老驴子刚想制止,却忽的听到后半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杨小虎,“你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