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千里抱着伍家老大的骨灰盒,坐在小船上,顺着河流悠悠直下。
老船夫的船桨在水中轻轻滑动,让小船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老船夫见前方的乌篷船上拉上去一大网鱼,忍不住感慨道:“嚯,那是哪家的后生,一次捕了这么多渔获!那大乌鱼,他这一网下去,不得赚个好几十块钱呢。”
船上的伍千里眼睛微微瞥了眼前方的乌篷船。
他兴趣不大。
但他似乎听到了前方的乌篷船上,好像传来了“万里”之类的称呼。
这个名字触动了他。
他好奇道:“船夫大哥,现在捕鱼一次鱼获都这么多了吗?”
老船夫摇摇头;“那哪能啊,一次性捕这么多鱼,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捕鱼的人肯定是个高手。”
“高手?”
老船夫笑道:“那肯定,反正一般人不可能一次性拉这么重的鱼上来,小船儿都给他掀翻咯。”
伍千里嘴角上扬,不知道是被老船夫的话逗笑了还是因为前面小船上愈发清晰的人声。
“小伙子,我见前面那小船儿上好像捕上了一尾黑鱼,我去买来给我家儿媳炖汤,耽误你点时间,你看行吗?”
老船夫目光盯着前面的乌篷船,他眼尖,一下就看到渔网里的一尾黑鱼。
伍千里笑了笑:“不耽误的,大哥,你去吧,我也想瞧瞧这是何方高人。”
“好嘞,那我划快点,尽量不耽误小伙子你的时间。”
...
小船很快驶到乌篷船边。
老船夫喊了一声:“船家,我看你这有一尾黑鱼,要价多少卖啊?”
正在收拾渔获的罗非瞥了眼说话的老船夫。
“都是乡里乡亲,船夫大哥你看着给吧。”
其实并不是,他一年四季来不了几趟湖州,除非有大户给钱,让他来湖州捕些特产他才会过来。
“嘿,那感情好。”船夫大哥付过钱,用稻草把那尾大黑鱼拎了回去。
伍千里在一旁盯着着忙碌的罗非和伍万里,越看越眼熟。
罗非他不认识。
但跟在罗非身后,帮罗非捡鱼的年轻小子,他越看越熟悉。
像极了他家老三。
但他愣是没敢认。
离家太久,好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
罗非瞧到小船上抱着骨灰盒的军装男人,眼神中闪过些许光芒。
他之所以对伍万里好,除了伍万里未来会上战场以外,很大原因是因为伍家三口都上了战场。
并且老大老二为了国家奉献了生命。
现在伍千里回来了,说明新的一轮战争即将开始。
他也要准备参军去了。
但在这之前,还得和伍千里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先结个缘分吧。
他笑着道:“你是万里的大哥伍千里吗?”
伍千里一愣。
伍万里更是一愣,他双眼迷茫的盯着穿着军装的伍千里。
伍千里却不废话。
他微微眯眼。
他抱着骨灰盒直接从小船上跳到了罗非的乌篷船上,朝着船夫大哥道:“大哥,钱我放你船里了,我跟着这小兄弟的船回去了。”
船夫大哥笑着摆摆手:“那行,我回去把这鱼做了吃了,你们慢行,我先回一步。”
......
伍千里跳上罗非的乌篷船。
他抱着伍家老大的骨灰盒,面带疑惑的看着罗非:“这位兄弟,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万里的大哥?”
一旁的伍万里被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的盯着伍千里。
罗非只是淡淡一笑:“推测的。”
“推测?”伍千里来了兴趣:“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推测的。”
“千里曾经和我说过,他有两个哥哥去当了兵。”罗非缓缓讲述:“你之前一直盯着万里看,再加上穿着军装,很容易认出来你。”
“厉害啊,观察的还挺仔细,不错。”
伍万里也在后头称赞道:“非哥你真厉害!”
伍万里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伍千里直勾勾盯着他,随后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臭小子,见到你哥我不喊我?人家无亲无故的都推测出我是谁了,你呢?把你亲哥我放哪里了?”
伍万里被伍千里拎着衣领,缩着脑袋,转了一圈又一圈。
“包子,你个臭小子!”
“想起我是谁了吗?”
伍万里这回儿终于确认了来人是谁:“哥?你是我二哥!”
不怪伍万里认不出伍千里来。
或者说他一开始不敢认。
伍千里入伍时,他才七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孩儿的记忆能有多久?
更何况伍千里常年在战场上冲锋,不到三十岁的小年轻面相快跟四十多岁的人差不多。
认出来才出奇了呢。
“二哥!你回来了!”
“非哥,我哥他回来了!”
伍万里激动的要在船上跑跳,被罗非一把抓住后脖颈的衣领:“别闹腾。”
乌篷船能稳住,全靠船夫的技术。
像伍万里这样乱蹦哒,一般人很容易翻船。
伍千里意外的看了眼罗非,赞叹道:“小兄弟,你这力量相当大啊。”
罗非笑笑没说话。
倒是伍万里帮着罗非吹嘘道:“那可不,非哥力气出了名的大!从沪上到咱们这地儿,他想要捕的鱼,就没有捕不成功的!刚刚那一网子鱼,他一个人就可以拉上来!”
“哦?是嘛。”伍千里上下打量着罗非,似乎对罗非有了个全新认识。
“小非你不是湖州人?”伍千里好奇。
罗非摇头:“不是,我叫罗非,来自沪上,受了一位大户的委托,来这边捞点特产。”
“沪上?巧了,我有个战友也来自沪上。”
罗非知道伍千里说的应该是梅生,梅指导。
毕竟是初次见面,罗非和伍千里没有太多的话可说,一时无言。
伍千里尬笑道:“麻烦小非你送我和万里上岸。”
罗非点点头:“没问题,千里哥,我能这么叫你吧?”
“可以啊。”
“千里哥,听说北方那边不太平?”罗非想参军,有几条路可以走,其中一条就是通过面前的伍千里。
但他并不打算走这条路。
伍千里一愣:“你从哪听说的?”
罗非笑了笑:“千里哥,我来自沪上,那地方消息灵通。”
伍千里这才恍然,他看了眼伍万里,摇摇头:“这是国家大事,我也不太清楚。”
罗非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知道伍千里的意思,不想让弟弟伍万里担心罢了。
乌篷船很快靠岸。
伍万里跑的跟兔子似的:“非哥,我先回家了!等你下次来,我再找你玩!”
“好。”
“小非,谢谢你载我一程了。”伍千里走下床,感谢道:“也谢谢你照顾我弟弟万里,我在军中很少回来,他……他看起来要更加亲近你。”
“可能我们比较合得来吧。”罗非笑了笑:“那千里哥,我先回沪上了,那大户等着要鱼呢。”
“行,我们有机会再见面。”
伍千里朝罗非告别,内心却想着,此时一别恐怕再难相见。
“等等!千里哥,我想向您问个事。”
“什么?”伍千里转过身,盯着罗非,眼神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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