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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分道

    轩然走出大堂,站在聂城的大街上,抬头望天,骄阳似火,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恍若隔世。

    张宁到底没有杀他,只是将他扫地出门。

    他顾看左右,王诺已不知去向,只有三个少年仍旧跟在他身后。

    “报……”这时一骑斥候从城东奔驰而来,在聂家大门口勒住马蹄,翻身而下,一气呵成,然后奔入聂家大堂。

    轩然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只听得那斥候大声禀道:“城东发现官兵,已至十里开外,大概六七百人。”

    轩然知道必须要赶快撤离,要是再耽搁,等官军合围上来,那就全完了。

    当即召集了所有跟随自己的兄弟和轻侠队伍,又看了看拖家带口的钱进,感觉自己身边总缺了点什么,他问道:“雪儿哪去了?”

    张勇接口道:“应该是在家了吧,我在隔壁的楼上看到她了。”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接她。”轩然说罢,迈步东去。

    吴病对张彪和秦虎道:“这有我看着,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去保护好兄长。”

    当轩然和张彪、秦虎三人来到钱进隔壁家的绸缎庄时,只见庄门紧闭。也是,城中刚刚遭遇过乱战,黄巾军的军纪又不太好,兼且人心惶惶,谁还敢在这时候开门做生意?

    这一次,轩然不必再偷偷摸摸地了,即上前拍门,高声喊道:“雪儿,你在家吗?快开开门!”

    一连喊了几遍,门终于打开了一角,却不是雪儿,而是一个四旬长者。

    轩然来聂城已有七八天了,对于这个邻居还是见过几次面的,正是雪儿的父亲白颂。

    轩然一愣,随即躬身一礼,道:“小子轩然见过伯父。”

    白掌柜虽然认得轩然,却不相熟,不敢把铺门全部打开,而是伸出脖子往左右迅速看了看,除了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子之外,后面还跟着两个持刀带剑的护卫,一壮一瘦,他自然也认得,正是同城的张彪和秦虎。

    白颂这才大开铺门,微微拱手还礼,怪异地问道:“足下方才似在叫唤小女的名讳?”看样子,他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轩然的地下情。

    轩然客气道:“正是,她在家吗?”在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面前,他不敢太轻浮。

    白老伯也是过来人,从这个年轻后生对自己女儿的称呼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却道:“小女在家,却不便出来见客。”

    “为何?”

    白掌柜道:“小女已为他人妇,而今聂家虽遭了灾祸,却有传言,郎婿似乎有幸逃过一劫,或已回到博平县城了。不久之后,定会重整聂家,余只得将小女幽闭闺中,届时送还夫家,也算是一门佳话。”

    白掌柜的话语中似有些得意,自以为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不仅即将赢得一场佳话,更联想到如今聂家毁坏,女婿的一众妻妾或死或散,若他将自己的女儿重新送还给聂家,婿感其诚意,说不定会将她女儿扶正。

    聂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可是因祸得福,千载难逢的好事,机不可失啊!

    在轩然看来,他这一段话却不啻为一场晴天霹雳,霹得他一荤三素,眼冒金星,差点破口大骂。

    他暗骂道:“老子千辛万苦招来黄巾军把你女儿救出火坑,一转身,您老又把她推下去了,似乎还洋洋得意引以为荣?”

    顿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身后的秦虎和张彪知道内情,闻言,表情有些怪,或翻白眼,或抬头望天……

    挣扎良久,轩然终于忍不住了,暗道:“你个老家伙既然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为了不连累你,我只好用强了,以绑匪的形式把雪儿劫了去,就算聂阎王回来,只要他不知道内情,就不会迁怒于你们二老。那就请恕小婿不孝了,等有了稳定的地盘,我再来接你们过去享福,补偿一二就是了。”

    主意一定,轩然一狠心突然把未来的老丈人推开,蛮横道:“彪子、虎子,时间来不及了,跟我进去抢人!”

    还未等白掌柜、张彪、秦虎反应过来,轩然已经闯进屋中去了,直接奔上二楼雪儿的房间,见雪儿正在窗前看风景,二话不说,过去扛起就跑!

    白老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追出来时,轩然已下了二楼,向门外街上扬长而去。

    张彪和秦虎则连忙在后面“客客气气”地把白家二老堵住。

    轩然“强抢民女”这一幕正好被准备率军出城的张宁等人碰个正着,俱皆惊愕地看向他,然后表情各异,可谓五彩缤纷,应接不暇。

    其中,裴元绍似乎不大相信轩然会干出这种事,但“眼见为实”,他不得不相信了,露出自嘲的神色;管亥依旧不冷不热,此时亦忍不住面露不屑。

    最让轩然心里大呼委屈的就数张宁的眼神了,幽怨、鄙视、再加上发现被人欺骗时的恼怒,组合在一起,别提多别扭了。

    其余黄巾士兵,还有人紧握刀柄,似乎随时都可能暴起将他当场斩杀,为民除害以谢天下;另一部分人已经在向他吐口水了,或以为他这么无耻的人,杀他会污了自己的刀!

    “光天化日之下,他自己竟然强抢民女?什么约法三章,什么严肃军纪,都他娘是骗人的鬼话,道貌岸然的东西,呸!”

    此刻,轩然似乎已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混蛋,而且越想越觉得就是。

    难道不是么?

    轩然进入这支队伍才不到两天,被拜为“军师”骤然登上“高位”,本来就有人心中不服,更别说什么威望了。他却还真敢把自己当根葱,毫不客气发号施令起来。尤其是第一天就把队伍拆分,一部归于他自己麾下。

    昨天在攻克聂城后又禁止全军抢掠玩乐,不惜为此杀了自己不少兄弟,可结果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说气人不气人?

    轩然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有些无奈,但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干脆把雪儿放下,就在道边一手搂着她的香肩,一手叉腰,装腔作势地问道:“我要把你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美人你可愿意?”

    不仅如此,言毕,他竟霸气侧漏地当众在她那一脸茫然的樱桃小嘴上亲了一口,端得亮瞎了众人的狗眼!

    然而更让“观众”意想不到的是,那美人儿不但没有半点反抗或恼怒,反而点头答应了,然后羞涩地埋首在他的怀里,并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众皆哗然,出城的队伍突然一顿,原来他们只顾看轩然表演,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你绊我,我绊你,摔倒了一大串!

    其中,张宁亦险些掉落马下。

    裴元绍见此,一拍膝盖,恍然大悟,才发现自己也误会轩然了,然后懊恼自责起来。

    裴元绍的转变正好被张宁看见,为释心中之疑,暗暗吩咐自己的女卫月季去询问一番。

    裴元绍也不隐瞒,将轩然如何为救心上人独自出城寻找黄巾,昨夜又如何深入虎穴去“偷人”,方才他“抢来”的那美人正是他自己的心上人,抢自家的婆姨算抢么,玩笑罢了。

    张宁听罢,一边向城东走去,频频回顾他二人毫不顾忌地相拥在一起的身影,暗道:“若有一人肯为我如此,我必生死相随。”

    黄巾一经出城,转道西北,目标巨鹿郡。

    轩然携眷在乡寺外与吴病等人汇合,却见几个黄巾军后队的士兵正在聂家大院四处纵火,欲将带不走的聂家宅院、堆积如山的府库粮帛尽皆焚毁。

    烧了也不留给官府,亦不留给轩然和城中的百姓。

    爱财如命的钱进见此,睚眦剧烈,急得跳脚,大喊道:“住手!住手!”

    轩然亦恼羞成怒,暗道,“他娘的,你们除了破坏,还知道做什么?这宅院,里面的粮食、布帛、物资何罪之有?”

    他大声吩咐左右:“快,阻止他们,把仓库中的物资抢出来,叫全城的百姓一起来,谁拿到就归谁!”

    更让轩然气愤的是,当他们冲进院中准备救火或抢救物资时,却发现后院的房间中尽是倒毙在床的**女尸。这些都是聂家的妻妾奴婢,他们用完了,又不好带走,所以就杀了,毁了也不留给别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样一群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自私残暴、损人不利己的残寇,能成就什么大事?

    如此看来,轩然走得一点儿也不可惜,黄巾军此刻在他心里已经被弃之如敝了。他下定决心要建立一支真正的,只为百姓的福祉而流血拼命的军队。

    轩然一边号召城中的百姓前来抢运钱粮物资,一边令手下把房中的女尸用布帛包裹起来,整齐码放于前院之中的空地上,堆上木料柴草,准备进行火化。

    点火之前,他把手下皆聚集起来,不惜拔刀割破手指,歃血为誓:“我在此宣布三条军法,凡滥杀、抢掠、**无辜百姓者,无论身份多高、功劳多重,触之则斩!”

    众人歃血然诺!

    当即,轩然把手下进行了编伍。

    于是以五人为伍,设伍长;以十人为什,设什长。依照“三三制”的原则,三什为队,设队率。

    吴病、张彪、秦虎各为什长,杨智、赵信、孙仁为亲兵护卫兼传令兵,钱进掌后勤辎重,轩然自任军主(队率)。

    这算是基本有了建制,编伍建制之后,他们迅速装运物资,准备撤离,渡河南下,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