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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战(下)

    六大祭司手持法棍分布在察布周围,结成一座法阵。法杖上的骷髅头皆以十二岁童男童女头颅制成,怨灵的呜咽声隐隐可闻;祭司手鼓轻摇,咚咚咚的声音虽小,却震慑心魂。这手鼓非同寻常,称人皮鼓,是祭司的重要法器。

    一股磅礴之力从地下升起,夹杂哀嚎之音直扑夏唐骑兵。人马皆惊,阵型被冲乱,大部分士兵跌下马来,七窍流血而亡;只有少数几个剑修冲到阵前,拔剑冲阵。一堵似有似无的墙挡在他们面前,夹杂着淡淡血腥味。当剑刺到这堵墙上时,剑身被迅速腐蚀,化成一缕青烟;然后是剑修的手臂、肩头,一路上来,直至整个人化成一堆粉末。

    城头上的马玩看到这一幕,迅速阻止了第二队骑兵的进攻。三辆投石车计算好距离和方位,绞盘飞快转动,准备抛射擂石、火油以及一罐夹杂着秽物的黑狗血。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一试。

    察布察觉到了,皱起眉头。

    他不惧上百斤的擂石和火油,但他是万民敬仰的大祭司,是万能的昆仑神在人间的唯一话事人,是比肩神明的存在,怎么可以用这些脏东西来泼我?

    也许是上天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万里无云的镇远关突然乌云密布,黑气翻腾,半空中的骨钵飞速旋转,有风雷闪动。

    “大祭司是准备和夏唐全面开战?”

    马玩不是修行者,但他看出了察布准备全力一击。他有些恐惧,也不想让士兵有过大的伤亡,所以还是决定最后争取一下。

    察布的手微微一颤,从愤怒中迅速平静下来。刺杀已经结束,此时闯关再无意义。

    他召回了骨钵,捧在手上。“公主是否平安?”

    “不知道,”马玩的声音透着阴冷,“按往日信鸽来回时间计算,很快就会有消息。”

    “今日若公主遇难,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只管来,我等你。”

    察布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六大祭司和残存骑兵紧随其后。

    马玩松了口气,记录官已经将事情详细记录,盖上马玩印信,火速呈报大将军府。

    谭德猜到两边可能会有冲突,但没有想到大祭司竟会亲自出手。马玩为人谨慎,不会主动招惹对方。思索片刻之后,他将马玩的公文直接加盖大将军印,六百里加急送往兵部;同时派出特使告知察布,公主遇刺受伤,随行御医要求静卧休养三日,请大祭司稍安勿躁。鉴于双方已经开打,他连发数令,所有部队满编满员进入防区待命,又混编了一支万人的骑兵军团作为机动力量,明确告诫马玩及镇远关诸守将,如遇上草原大规模攻城,坚守不出,静待援兵。

    第二天傍晚,兵部累死了八匹马,终于将回文送到谭德手中。第一,公主车队就地休整;第二,龙武卫大军正在集结,先锋部队两日后出发;第三,大将军府总领边关一切大小事务,临机决断,便宜行事;第四,不宜主动出击,待朝廷交涉。

    这个结果是谭德想要的,非常满意。在慰问过公主之后,他单独见了李季安。

    “可知我为什么要见你?”谭德单刀直入。

    “不知道。”李季安已经被太子销了军籍,所以略显轻松。“请大将军示下。”

    “你虽不是军人了,但还是公主府下人。我想问问你,上次京都遇袭之后,你有没有查出幕后主使?”

    “还没来得及查。”这件事李季安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将军有线索?”

    “没有。随便问问。”现在当然是击杀李季安的最好时机,但前有宋宜嘉、后有张灿,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公主。”

    “我只是个刚入门的灵符师,自然没有能力保护公主,还请将军多多费心。”

    “那你怎么会和沈梅庄有一战之力?”

    “他叫沈梅庄?”李季安恍然,“他是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沈梅庄?”

    李季安摇头。

    “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买命庄庄主,是刺客中一等一的高手,之前从未失手过。既是行刺公主,我当然要缉拿,你和他交过手,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线索提供。”

    “具体的线索没有,”李季安仔细回想之前的战斗,“他的境界很高,至少是立境上。”

    “看得出。”

    “他的剑法是三才剑,枪法应当是脱胎于梨花枪,兼有霸王枪之威猛。速度快,元气足,近身缠斗的功夫应该也是一流。”

    “嗯。”

    “临走时说与我日后相见,不知是何意。他的脸化过妆,真面目应该更秀气……不对,更帅气才对。”

    “你的意思,他是故意化得粗犷一些?”

    “是,他应该更像江南的俊俏书生。”

    “你怎么知道?”

    “我斥侯出身,化妆易容、识破伪装是一定要学的。他肩头的肤色过于细腻洁白,和脸上的肤色相差太大,而一个正常人要做伪装是不会在肩头上去下功夫的。”

    “果然是斥侯的好材料,细致入微。”谭德道,“有没有兴趣回来帮我?我至少可以让你做到正四品主将。”

    “谢大将军栽培,此事一了,我就跟随师父修行去了。”

    谭德心下一宽,今天可以算是双喜临门。他的语气客气了一些,抱拳告辞。

    李季安看着谭德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他调息片刻,将元气运转周身,待精神饱满之后,提起毛笔,饱蘸朱丹,小心翼翼地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火符。火符威力大、元气足,是张灿和张仁的得意之作,也是李季安最想学的。写完之后,拈起来仔细端详,有些失望。元气流转过于生涩,只能爆发出黄豆大小的火苗,还不如一根蜡烛。

    他决定闭门不出,专心参详张灿的火符。

    谭德离开之后,驱马来到镇远关,他要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大草原上的神,呼衍察布大祭司。

    马玩建议他不要见。察布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若对方起了歹心,三军失帅影响士气不说,搞不好要乱。

    谭德坚持要见。杀了他比攻下镇远关的影响还要大,那就意味着双方全面开战,想要和亲的草原人想必不会这么干。

    不过他采纳了马玩的另一条建议,带了军中最好的剑修前往。

    察布礼貌地接见了他,脸上并未有愤怒之色。

    “此番前来,一是要亲口告知大祭司,公主只是受了轻伤,静养几日便好;二是想知道,前两天大祭司大动肝火,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和亲之事,古罗单于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说来惭愧,那是因为感知到公主有难,急于出手相救,马将军不肯放行,这才闯关。莽撞了,请见谅。”

    “既是如此,我立即将事情本末八百里急递朝廷,也请大单于修书一封送往京都,以便公主早日启程。”

    “有劳大将军,敢问公主何日可以启程?”

    “公主伤势并无大碍,但受到惊吓,还需时间调养。何时启程,要看陛下的御医怎么说。”

    “明白了,多谢大将军。”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