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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北境暗潮

    王道林当日一别后,往西晃晃悠悠地走,仿佛故意在等什么人。西北之地的风很大,吹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走了两日,果然看见了狼狈不堪的沈梅庄。她虽然未以真面目示人,但因为胸口的刀伤,没法再女扮男装。

    “你受伤很重。”他皱着眉头。

    沈梅庄背靠大树,抽出了一把长剑。

    “即便你没有受伤、梨花枪没断,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他温言道,“我没有恶意,不要紧张。”

    沈梅庄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我叫王道林,是李季安的大师兄。我前来找你,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小师弟。”

    沈梅庄没有回答。

    “堂堂买命庄庄主,竟是女儿身,我很佩服。你大概不太了解我小师弟这个人,对要杀他的人,向来不会留什么情面。等他护送公主回京之后,必然会来寻你。”

    “你既知我是买命庄杀手,还觉得我会担心被报复?”

    “也是。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来当个说客。”

    “三张纸糊个驴头,你好大的面子。”

    “那依阁下,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答案。”

    “医好我的伤。”沈梅庄冷笑道,“你敢吗?”

    王道林点头,上前两步。

    “站住!干什么?”

    “把脉。”

    王道林搭上她的手腕,她把剑搁他脖子上。

    王道林讶然失笑。脖子有些痒痒,摇了摇头。

    “怎样?”

    “没有内伤,胸前一刀看似致命,刀口狭长但很浅,皮外伤而已。腹部一刀极重,近乎致命。你的境界不在他之下,经验也比他丰富,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到底能不能治?”沈梅庄咬牙切齿地说。

    “能。伤口红肿,好得比较慢。我不能等你好了以后再告诉我,你现在就要告诉我。”王道林一边检查她的伤口,一边涂了一些绿色的药膏。“这叫松绿膏,对消除脓水,愈合伤口有奇效。每日一次,大概三日即可完全止血。”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腹部传过来,刀口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消除。上等的金疮药才会带来这样的感觉。她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向后倚着,“你就不怕我赖账不说?”

    “不怕。”

    “为什么?”

    “医好你比较麻烦,要打伤你可就简单了。”

    沈梅庄看着一脸认真的王道林,突然觉得这个人比他师弟更可恶。

    “你们师兄弟都这么狂吗?”

    “不是狂,这是事实,和狂没什么关系。等你伤好了,尽管找我一试。请回答我的问题。”

    沈梅庄不想理他,把头扭向一边。

    “沈庄主,我这次是随心游历,空闲时间很多,你不会想要我像一只鼻涕虫一样黏在你身边吧?”

    沈梅庄觉得眼前这人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境界太高,自己根本甩不掉。“对他第一次出手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凭什么可以灭掉我十二龙鳞,第二次出手是为了找回上一次的场子,也有新的雇主。”

    “谁雇十二龙鳞出手?谁雇你第二次出手?”

    “杀了我也是无可奉告。”

    王道林想了想,这事大约要李季安自己来查才比较合适,于是抱拳告辞。“杀十二龙鳞的是我师父张灿,要找场子,一开始你就找错人了。我是张灿的大弟子,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来找我比较合适。”

    沈梅庄的脸抽搐了一下。王道林微微一笑,飘然无踪。

    谭德望着手中的邸报,微微皱眉。皇帝以两次破坏和亲、引发两国战争为由,将长公主宋宜嘉从族谱中除名,收回玉碟金印,逐出国境。同时将弘文馆馆主张宝灵召入宫中任侍读,原太子洗马王力暂代馆主。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谭攸宁回答。

    “张灿远赴极北之地,张宝灵入宫,宋宜嘉出宫。”

    “长公主回来了?自莲湖一战之后便消失无踪啊。”

    “传闻六大祭司之一的恩和森被人击杀在西北偏远小路,我猜定是李季安所为。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谭德望着年轻的儿子,李季安给他制造了很多意外,让他不禁感慨年轻人不可估量。或许儿子也是这样的人,是不是自己庇护太多,反而耽误了他的成长?

    谭攸宁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看到了他眼中不易察觉的忧虑。“长公主回国,草原得知肯定要人,保不齐要兴兵作乱,我们该如何应对?”

    “已经从族谱除名、逐出国境,古罗要什么人?要打仗,边军还怕打仗?我担心的是李季安,此人越看越不简单。”

    镇远关之战后,双方在边境大规模厮杀,互有胜负。察布听闻张灿在前线出现过便不再出手,谨慎地待在中军大帐。谭德顶住国丧期间的进攻之后,左右龙武卫的支援就源源不断,本就厚实的防线得以进一步巩固,古罗的要挟全部落空。要不要举全国之力北伐,和草原打一场旷日持久的灭国之战,诸王公大臣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现在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谭攸宁改编的八百骑在战斗中表现亮眼,悍不畏死,多次向草原骑兵发起反冲锋,大挫敌军锐气,一改众人对这支纨绔子弟兵的印象。谭攸宁对骑兵的理解和运用也大大加强,经常巧妙地冲击对方阵型结合处,收获颇丰。

    “攸宁。”

    谭攸宁第一次听父亲这样叫他,有些惊讶,试探着问了一句,“父亲?”

    “先皇死了,我也会死。现在的一切,总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的。如今的陛下心机深沉,处世滴水不漏;李季安越境重创察布,名震天下,前途不可限量。新一代崛起,在他们掀起的浪潮中,你能否立得住脚?”

    “父亲……”

    这座将军府已经近三十年了,历尽多少风雨而不倒。谭德的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我潜心经营北境,为的是什么?抗击草原诸部只是手段,我从来志不在此。无论你的爵位有多高,终究只是虚名。别人能给你的,自然能拿回去。我现在是镇北大将军、挂兵部尚书衔,日后无非再加个上柱国,看上去位高权重,风光无两。只需两个太监、一纸诏书,削爵幽禁,甚至诛灭九族,一切化为泡影。我无所谓,你们呢?你的母亲呢?你的妻子和她腹中的胎儿呢?”

    谭攸宁毛骨悚然。

    “你要尽快成长起来,也要惜命。你弟弟谭攸兴现在还在刑部大牢,陛下不杀也不放,甚至连个基本的处理态度都没,为什么?”谭德冷笑道,“捏个人质在手里,牵制我罢了。过几天提升你为上折冲府都尉和忠武将军的旨意也会到。真是打一棒子给根萝卜的好手段。”

    “那李季安呢?”

    “此人大概志在修行,若找上门来,无非要个说法罢了,我给他就是,何况他近期不会来到此处。关键在你,千万不可过深涉入我和他之间的过节。听闻当日对还是太子的陛下起过杀心,后来又杀大祭司察布,说明此人真是什么都敢做。他父母之死和我有关,我也让买命庄暗杀过他,他来寻仇也算天经地义,你不许插手,做无谓的牺牲。你的弟弟是个废物,所有的责任就压在你的肩上。”

    “父亲。”

    “就这么定了。”谭德道,“武力过于孱弱并不好,张玉麟、罗飞都是武力过人的修行者,我就吃了这方面的亏。我聘请了一个人来教你,你要好好跟他学。去吧,他在后院等你。”

    “他是什么人?”

    “剑宗中境,剑圣早年间的追随者,淬剑阁白眉尊者。”

    淬剑阁是夏唐境内最大的剑修门派,有大剑士以上者一百二十人。掌门厉剑明,世间唯一剑圣,开宗立派百余年,无人能与之争锋,现已闭关潜修,不再过问江湖。副掌门姚迎峰,剑宗中境,行掌门之事,坐镇淬剑阁;白眉是淬剑阁资历最老的供奉,相传年龄还在掌门厉剑明之上,行走江湖,为淬剑阁挑选有天赋的年轻人。为人谦和,处事公道,从不以长者自傲,江湖人无不钦佩,故称白眉尊者。

    谭攸宁惊喜有加,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