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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重操旧业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和隐约的风声,似乎连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沈梅庄的呼吸沉重而缓慢。

    一堆小小的篝火正在燃烧,照耀着俩人昏暗的脸。

    天黑了,他不想赶去小镇投宿,官道旁夜宿偶尔会有官兵差役打扰,那最好就是寻一处山坳,点一堆篝火夜宿。

    “你不用紧张,我又没怪你。”他长叹一声,“我又太喜欢这把刀了,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断然不会丢弃,又不想随时被人找上门来,该怎么办才好?”

    沈梅庄没有作声。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睡吧,明天一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刀上应该有一颗极小的定风珠,肉眼不可见。”沈梅庄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个小小罗盘,纹饰极为复杂,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显然是一座不俗的法阵。“以星斗罗盘推测大概方向,再仔细寻找蛛丝马迹,时间长短不一,总会发现你的。”

    “怪不得你总是第一个找到我的,寻踪觅影本就是你看家本领之一。”李季安感叹不已,“有办法消了这定风珠吗?”

    沈梅庄仔细想了想,“熔炉重铸也未必能把定风珠筛出来,它过于细小,而你的刀又融合各种天材地宝,所以基本不可能把它剔除。只有一个办法,定风珠不怕烈火冰霜,却怕某种蛊虫。你可以找个巫师问问。”

    李季安傻了眼,“什么蛊虫?找哪个巫师?”

    “我也不知道,论蛊术,南疆巫师几千年来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你最好去一趟南疆,可能要翻过传说中的十万大山。”

    李季安痛苦地捂住了脸。“我真的想骂娘……”

    他和宋宜嘉走过一次,哀牢的十万大山已经隐隐可见。

    这次,要重走老路吗?

    那雪原的巫师格黑呢?他有没有办法他心念一动。

    宋宜嘉在宫里端坐,有协力六宫之权,一品衔在身,背自然挺的直。

    宫中晚宴,太子宋煜宸正在向她跪拜,行姑侄之礼。

    皇后王柔汐笑意盈盈,眼里只有她的皇儿,脸上只有慈爱和温柔。

    皇后的贴身太监曹守正躬着身、脸上带着笑,冷眼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宋宜嘉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李季安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觉得自己还是爱他的,但不是不能舍弃。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结局有遗憾,但没有后悔。她并不知道,由于出身的巨大差距,从她的角度看,俩人的正常相处在不过是自己的委曲求全。她出身皇族,骨子里的贵贱分明和内心深处的骄傲就变成了一把无形的利剑,深深伤害着对方。

    而这一点,情窦初开的李季安完全参不透。

    第二天一早,李季安厚着脸皮再借纹银十两。

    沈梅庄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丢给了他。

    李季安心满意足,贴身收好,告辞道,“再精美的鸟笼也是监牢,再衰败的树林也是归宿。沈姑娘早做打算,告辞了。”

    说罢,他将腰间的香囊解下,丢在快燃尽的火灰里,拱手而去。

    沈梅庄看着在火里噼里啪啦作响的香囊,默然无语。

    李季安先来到镇上,远行必然要马、食物、行装,这些东西都要钱。十两银子肯定不够,他又不愿意去偷或者去抢,干苦力来钱慢,那就只剩一条路了。风月场和赌场,不论在哪里,只要人多的地方肯定就有,且历史悠久,区别只在于规模大小而已。因为有的人要快钱,有的人要快感。

    公平,也不公平。

    富人的天堂,穷鬼的地狱。

    他当然不会想着去卖,所以他来到一家小赌坊。

    不论是庄家还是赌客,对新人的兴趣最高、戒心最大。他挤到一个破破烂烂的赌桌旁边,赌客立刻就为他腾出了中间的位置,正对庄家。

    “我只有十两银子,一次能玩多大?”

    “摇骰子猜大小,对赌,客官赢了双倍。”

    李季安点点头。

    庄家摇了十六下,示意李季安押注。

    李季安是个修行者,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揭开碗盖,庄家脸色微变。

    不过他还不至于输不起十两银子,赌局继续。

    二十两,四十两,八十两,一百六十两……一千二百八十两。庄家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勉强笑了一下,“对不住,这位客官,小人内急,请掌柜出来陪您过几把。”

    “不必了。”李季安笑道,“今晚到此为止。不过这一千二百八十两白银有点重了,可否帮我兑换成黄金?”

    庄家喘了口气,“此地人多眼杂,请随我来。我先帮客人装箱,抬到账房为您算账。”

    李季安跟在他身后。

    账房就是掌柜。他吃了一惊,这几乎赔光了赌场一年的利润。

    “客官,黄金一兑白银三,一千二百八十两白银,即八十斤。兑换成黄金为二十六斤六钱,本店抽三,您可得黄金十八斤六两六钱。”

    “我要二十斤。”

    “客官,这恐怕不行,小店……”

    “无妨,我搬得动。”

    看着李季安瘦弱的身躯,抱着八十斤的箱子竟不费吹灰之力,掌柜变了脸色,立刻赔笑道,“那就客官说了算。”

    李季安提着沉甸甸的包裹,在掌柜恶狠狠又无可奈何的眼光中走了出去。

    他很饿,当然要好好吃一顿,顺便等着赌场的人来抢。因此他特意找了个宽敞又好找的酒肆,点了上好的饭菜。

    吃饱喝足,赌场的人还不来。他忍不住大声喊道,“还不来抢?不来我走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奇地看着他。

    赌场掌柜和一众打手就在对面,听到这话心里又有些发毛。他一咬牙一跺脚,大喊一声“走”!

    然后领着打手走了。

    他怂了。

    这大出李季安的意料,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冲上去揪住了他,“这是怎么个事儿?你不是过来抢的吗?我等了大半天了。”

    掌柜一边赔笑一边说,“小的只是路过这里,没有要抢啊杀啊的,客官误会了。”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阅历的,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人不好惹了。

    李季安大失所望。他胸口憋了一口气,非常非常想打人,尤其是这帮赌棍打手,打起来想必会很过瘾。

    掌柜看出了他眼里的欲望,身子瑟瑟抖动起来。

    他想了又想,松了手。

    “你们后厨房有个叫赵婶儿的,她男人叫王汉,二十多年前输了钱,被你们一直扣在这里。去告诉她,王汉一直很后悔,把她送回去。这期间你们对她做过什么,我既往不咎。否则,我每天来赢一千两,赢到你把老婆女儿抵押给我为止。不服,到运来客栈找我。我等你。”

    掌柜终于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于是他一怂到底,当天利索办完,就此收敛许多。

    逢硬而弯,遇软则切,本就是许多人的生存之道。人性如此,不必苛责。现在这样,几百年之后也会是这样。

    他只是行业翘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