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晓，天边泛起温柔的蓝紫色，第一缕阳光羞涩地探进京都古城的缝隙，轻轻拂过那些历经沧桑的建筑，为它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青石板路上，露珠还未来得及蒸发，便被早起的行人踏碎，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点点星辰散落人间。
京都，世上最繁华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永远不知疲惫。
吴飒行看着窗外碧绿的翠竹，沉默不语。夏天到了，天气越发闷热，她还是不肯把门打开，也不愿离开这个小小的房间。
一个宫女端来一碗莲子羹，细心地喂到她的嘴里。吃着有些苦，顺着喉咙慢慢地流到胃里。吴飒行苍白的脸上不自觉流下一行泪，滴落到碗中。
有人敲门，声音软弱而无力，不像张灿。不对，张灿似乎从来不敲门。
宫女乖巧地打开门，露出一张和吴飒行一样憔悴的脸。
“师姐。”李季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吴飒行点点头。
李季安接过宫女手中的碗，一勺一勺喂给她吃，细心地擦掉她嘴边的残留。
“姚迎峰死了。”
“嗯。”
看着师姐毫不关心的样子，他有些难过。
“陈曦阳修为被废，我尝试找过，想把他带过来，没找到。我会继续找。”
“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下了头。
“你不用自责。”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吴飒行凄凉地笑了，安慰道，“这是我和姚迎峰之间的事。你替我报了仇，我很感激你，也很开心。看样子，你受了伤？”
“厉剑明的大光明剑，我不是一合之敌，剑意入体，很难痊愈。”
吴飒行点点头。能从厉剑明剑下逃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会受多重的伤，大家心知肚明。
“你来京都干什么？看我？”
“是。”
“我这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了。既然看过了，你走吧。”
“师姐……”
“走吧。”吴飒行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师姐，我本来没脸来见你的，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李季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事碧云宗宗主万里云的来信。他博览群书，尤其喜欢各种奇书，遍观鬼怪志异，熟知各种天材地宝的作用和价值。我委托他想想办法。昨夜，他给我来信了。”
“嗯？”
“他告诉我，归元珠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肉的功效。”
“什么？”吴飒行转过头。
“他告诉我，炼化了归元珠之后，你的断臂是可以复生的。”
“真的？”
“真的，”李季安把薄薄的信笺放在她腿上。
“我不信。”吴飒行摇头道，“光从起死回生四个字，我就知道是假的。”
李季安起身，将上衣全部脱掉，露出胸膛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师姐你看，之前我背上的伤疤和前面一样。”
他转过身，背部光滑无痕。“在冥流绝域，我的背部让亡灵啃食见骨，无一丝血肉。据云宗玥所说，大约一炷香时间复原。”
吴飒行跪直了身子，差点摔倒。一旁的宫女扶稳了她，仔细查看。她本想伸手抚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它。
“那归元珠呢？在哪里？”
“在我丹田里。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炼化。炼化了，我就能帮你重生断肢。”
“你不要骗我。”吴飒行的声音在发抖，盯着李季安的眼睛，“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你若骗我，我一定死在你面前。”
“我不骗你。你可以去看看相关书籍，也可以问问师父和师伯。”
“那你准备怎么做？”
“要使断臂复生，你必须要调动自身元气配合炼化后的归元珠。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你要尽快排出君子散，恢复元气；因无人知道归元珠该如何炼化，我要静心摸索，尽快找出方法。”
吴飒行点点头，眼里第一次有了喜悦的泪水。
“若我能再次持剑，我一定去找厉剑明问剑！”
“陈曦阳呢？”
“他不配！”
李季安感叹她的魄力之余，顺便将云宗玥之事告知。“我得去一趟钦天监，问问玄轮罗盘在哪里。云宗玥受冰魄折磨，虽有万里云的元阳之火压制，性命无虞，但依旧遍体生寒，痛不欲生，我要尽力让她早日解脱。”
“该去。”吴飒行道，“你去了之后，可能会碰上宋宜嘉。我只和她见过一面，但同为女人，师姐给你提个醒，此人相貌无双，世间罕有，看似柔弱，却不是小鸟依人的善茬，你最好不要犯糊涂。”
李季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钦天监为难你，不许下跪哀求。要有骨气。到时候我把师父和师兄弟都叫来，总会有办法。”
“是。”
“走吧。”
李季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吴飒行。她死灰色的眼睛终于有了两分精气神。
“走！要像个男人！”
李季安不再犹豫，就此离去。
宫女上前，关上半掩的门。
“不要关。”吴飒行咬着牙下床，忍住断臂传来的剧痛，“穿鞋，扶我去外面站一站。”
李季安来到钦天监，监正周翼宇已经在门口等候。
“哎呀，季安真是盖世奇才啊，踏上修行之路后，短短几年便跻身天符，进步之快、道行之高，实在让人惊叹。”一见到他，周翼宇快步迎了上来，脸带春风。
“见过监正大人。”
“诶，这么叫就生分了。季安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师父张灿张真人和我可是师兄弟啊！”
“师兄弟？”
“对了。所以，我算是你师伯。”
既然是来求人的，当然要有求人的态度。“见过师伯。”
“这就对了。”周翼宇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很熟的样子。“师侄常年在外，咱们俩见面不容易。知道你来是为了玄轮罗盘，那就不兜圈子了，此物确是钦天监所有，不过可能你不知道，这玄轮罗盘现在不在京都。”
“在哪里？”
“在漠北，沈梅庄手中。”
“既是她用来寻找定风珠的那个罗盘？”
“正是。”
李季安苦笑不已，“师伯，不妨直言，你要如何才肯把此物借我？”
“不是借，而是给。玄轮罗盘诸般妙用，不光用来平衡冰魄阴寒和元阳之火，日后你就知道了。”
“是。要我做什么？”
“陛下准备积蓄国力，伺机攻伐漠北，以便彻底解决北境边患问题。陛下还是太子时便立志荡平草原十八部，如今决心未变。”
李季安静静地听着。
“现在漠南局势初定，为防止漠北反扑，陛下决定和雪原诸部结盟，实现对草原的南北夹击。但安北都护府刚刚设立，还没有对漠北用兵的实力。陛下又不忍加收百姓赋税，再次举国北伐。但听闻雪原人原始凄苦，无力单独对抗草原十八部，陛下有心支援。听闻你和雪原人有渊源，又熟悉草原各种情况，便任命你为怀化将军，便于统筹、协调安北都护府和雪原之间的盟约。”
“好，我去。”其实这是意料中事，李季安并不抗拒。
“那好。”周翼宇知道这个条件不至于让他直接拒绝，“我让沈梅庄即刻动身，将玄轮罗盘直接送碧云宗。”
“有劳了。”
“好了，我的差事算是办完了。不过，你还要见一个人。”
“宋宜嘉？”
周翼宇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