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似醒,似真似幻。
此时的苏齐自己也分辨不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眼前所见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无比虚幻。
那一柄柄悬浮于空中且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无鞘之剑,仿佛都在无声呼唤的着苏齐。
经历了一开始的迷茫后,此时的苏齐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
“取剑!”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分明从未见过那些剑,但他的内心却告诉他,那些剑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可当苏齐伸手,想要握剑时,看起来无比真实的剑,却又变成了虚幻。
手掌穿过剑身,并无丝毫触感。
“我为什么觉得,这些剑是属于我的呢?”苏齐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发出了疑问。
可那种感觉又是真实的,想要握剑在手的冲动也是真实的。
“可我为何又握不住这些剑呢?”
剑如汪洋,如星辰垂空遍布。
可试了无数把剑,结果都一样。
这让苏齐感到疑惑,甚至都忘了思考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
慕然间,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格外明亮的光团,吸引了苏齐的注意。
当然,这么亮的光,想不注意都不行。
跟随着光的指引,苏齐慢慢向前走去。直至光的源头,这才看清,眼前之物并非是剑,而是一支笔和一枚竹简。
一笔一简,看起来极为普通。除了有些古意外,便无特别之处。
而光,也在苏齐靠近时,消失了。
当苏齐伸手触摸笔杆,清凉坚硬的触感,在指尖蔓延。
“剑不可触碰,笔却可以,那么这竹简呢?”
苏齐试着握笔,在竹简上画了一笔。
未曾想,原本无墨的笔,却真的能在竹简上留下笔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在这竹简上留字?”
这个想法,确实可笑。
但在这剑如星空的世界里,唯一能触碰的便只有这简和笔,苏齐想不出,自己除了留字还能干嘛。
“来都来了,不如·····”
念头一起,脑中便有诗篇浮现。
“既然是诗仙人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不如便留一首他的诗吧!”
没有犹豫,苏齐提笔落笔。
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算不上,但他的字至少还是可以看懂的。
但苏齐不知道,在他又一次落笔的瞬间,他身处的那一间竹院卧房内,却开始有了轻微且玄妙的变化。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开篇第一句落下,沉睡中的苏齐,被他打开了第一页压在身下的纸张上,忽有流光逸散,其光如流萤在其身周缓缓流淌。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第二句诗落下,太白书中散发的流光愈加明亮,流萤在其身周流转,似如溪流填满了整个房间,且开始向房间外溢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三句落下,流光开始翻涌,如大漠黄沙,以苏齐卧房为中心,向着屋外席卷而出。
同时,被苏齐放在屋内的青莲剑,亦发出轻微颤鸣。
屋外那棵将枯未枯的老桃树,无风轻摆枝桠。而树上的枯叶,亦开始焕发生机,白天就已经变绿的树叶处,更是生长出了粉红色花苞。
还有流光飘落进了桃树旁边的老水井内。
清澈的水面微波荡漾,流光穿透井水,蔓延而下。
井水底部,一团阴森黑气竟也开始愈发壮大。甚至有跃出井水的势头。
身在桃源客栈的刘桃花自然是最先有所感应的。
他的本体,也就是那棵即将枯萎的老桃树开始焕发生机,他又岂会不知。
“如此浓烈的气运之力,里面蕴含着强大的剑道气息,那些本该充满杀伐的气运,却在温养我的本体,同时也让那鬼物得到滋养。”
毫无疑问,如今在竹院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人。
“昨日小雨如酥,今日气运流连。苏先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
而就在他看向竹院方向时,苏齐的第四句诗已然落笔。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随着苏齐一次次的落笔,那一股玄之又玄的气运流光已然覆盖了整座桃源镇,而后又朝着镇外流散而出。
镇外十里,二十里·····
乃至苏齐最后一句诗句落下,百里之地已然充盈着剑道气运的气息。
只是可惜,这些气运便如那大道紫气,少有人可见。
即使是刘桃花,这位一只脚踏入五境的桃妖,也只能在本体得到气运温养才能察觉。
就更别说见到这冲霄,席卷百里的震撼了。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苏齐提笔,念出最后一句诗词。
而他却还意犹未尽,只因在他落笔之时,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仿佛他的每一次落笔都是在抒写一种道韵。
致使他的身心都变得异常清明,沉静。整个人都有种神清气轻,宛若神灵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放下手中笔的那一刻,他虽看似凡人,但自身却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未入境,但身上的剑意比重却已远超常人。
而那些悬浮于空中,如同星辰汪洋的剑,此时都已化作流光,没入了他的身体。而后化作一篇剑诀,深深烙印在其脑海中。
此时的苏齐并未苏醒,但意识却也不在那片空间中。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睡得很沉,很自在。
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当然,很多人都不知道。
只有一些江夏地界的剑修,以后会发现,练剑比以前轻松了一丢丢。
但那都是后话了。
至于现在,总归是有那么两三人,真正看见了剑道气运升发时,带来的奇观。
本该远走的少女倚彩,突然回眸,眼中少见的多了些笑意。
身边的孩童抬头,也朝着少女目光的方向看去。
“倚彩,倚彩,是不是有大事发生了!”
少女难得高兴,便笑问了一句。
“什么大事!”
少年昂扬着脑袋回答:“不知道,不过倚彩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笑意尽去,一拍孩童脑袋。
“那就别看。”
沧澜大江浩瀚千里,江面之上,一位黑衣男子踏江而立。
黑衣男子熬隐,朝着桃源镇方向叩首一拜。
“先生大义,熬隐必遵先生之约,福泽苍生。”
除外还有一位头戴斗笠,满脸胡渣,一身粗布麻衣,但看起来并不觉得老的汉子,终于在大江边上降伏了一位不听话的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白白净净,身上穿的干干净净,像个瓷娃娃。
只是被汉子一手压着脑袋,一脚踩着双手的样子,有些狼狈。
“姓顾的,要不是那股剑道气运突然出现让本座失了神,本座岂会让你如此嚣张。”
汉子嘴里叼着根树枝,邋遢的脸上满是不拘小节的得意。
“小屁孩你别嚣张,小心老子给你卖去青楼,就你这小模样,多少得值个二两银子。”
小女孩的脸,紧贴着泥泞的地面。小脸上满是杀人的怒火。
“本座要吃了你。”
汉子“切”了一声。身上有无形剑意流淌,流入了小女孩的四肢百骸,又封住了他所有筋络穴位。
“六十年前你要这样说,老子还真能被你吓一跳,至于现在嘛,虎落平阳被犬欺·····”
汉子觉得这话哪里不对,然后,他醒悟了。然后他咬牙切齿了。
“你这母龙,敢骂老子是狗,看来真要卖你去妓院了!”
小女孩沾满泥土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
然后骂了一声:“狗东西。”
汉子放开压着小女孩的手和脚,又用一只手捏住小女孩的小脸。
“骂的好,那家伙听说是位剑仙,还他妈姓顾,不过你好像是因为他才苏醒的吧,你这么骂你的恩人,真的好吗!”
“老娘骂的是你这个狗东西,六十年前在本座面前狗都不是的东西。”
汉子的手,在女孩的小脸上微微一用力,小女孩便发出“呜呜”的声音。
任由女孩拳打脚踢,男子的目光亦看向了桃源镇的方向。
脸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笑。
“苏先生吗,外面可都在传你是顾之礼啊,不过既然拿了你一份剑道气运,总还是要去感谢一番的。不知道这条母龙你会不会喜欢,做个童养媳,应该还是不错的。”
小女孩瞪大双眼:“呜呜呜~”
斗笠汉子眯起双眼:“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