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南城，寒意料峭。
霍敛裹着羽绒服，不断的在地上跺脚，免得脚后跟冻的麻木。
南城位于内陆中部，算不上多冷，但也不算暖和。
他吸了吸鼻子，不止一次的希望自己能学会死灵法师的那一手“温暖”。
大概跺了七八分钟的脚，那辆眼熟的宝马X7从远处滑来，平稳的停在了霍敛面前。
梅雨眠推开门，带来一阵暖风。
“等久了？”
少女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穿了件白色的短款棉衣，搭配着水洗蓝的牛仔裤，松松垮垮的绑着丸子头，裹了条浅蓝色的围巾，看上去比平时学校里休闲了很多。
“刚来不久。”
霍敛有些不自在。
他还从没在休息日和班里女同学相处过呢。
“喏。”
梅雨眠关上车门，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霍敛接过，有些烫手，是个刚揉开没多久的暖宝宝。
他抬起头，梅雨眠照样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走吧？”
“啊……走。”
他把暖宝宝揣在口袋里，很快，冷冰冰的口袋变得暖和起来。
冷静，冷静，不要被小花招迷住！
梅雨眠这样的女孩子，危险的很！
他一言不发的跟上梅雨眠，朝大洋市场里走去。
……
大洋市场开在一家批发市场旁边，是南城最大的旧货、古董文玩，甚至猫狗交易地。
只不过现在天气冷了，个人卖家都不乐意带自家猫狗出来，只有外围有些贩子一边跺着脚一边吆喝。
“金渐层！”
“银渐层！”
“蓝猫！”
“暹罗！”
“布偶！”
“什么都有！”
霍敛好奇的朝那边看了几眼。
他打小就想养只小动物，猫啊狗啊的都行。
但何丹萍女士坚决认为家里有霍敛一个吃干饭的就行了，绝不允许另一只身上长毛的小家伙进家门。
所以到了今天，霍敛还是一个没有猫的野人。
注意到了霍敛的目光，梅雨眠侧目看了看，说道：“那都是些星期猫，买回去总是有这个那个的毛病的，等不到你回来找就跑没影了。”
“我就看看……”
霍敛挠了挠头。
他侧过头看梅雨眠，只觉得很神奇。
他怎么跟梅雨眠出来逛街了？
若是一个月前，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倒不是他多么轻贱自己，只是……上学的时候总有这种感觉。
自己和一些人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他会在晚上想，自己高中毕业考个二本，撞大运能考个吊车尾的一本，读完大学后出来找工作，结婚，或者不结婚。
总之忙忙碌碌却又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梅雨眠呢？她成绩很好，或许会往京城考。
但她家境也很好，或许会出国。
不管是去京城还是出国，就仿佛在毕业后消失一样。
等过了十年，班里混得不错的男生张罗着办个同学聚会，再把她光鲜亮丽的请回来。
一群年少有成的男同学围着她进行一番装波一和竞争，上演“霸道总裁强制爱”或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剧情。
而他？
霍敛不过是中三两句描写的“路人甲”，只负责鼓掌、惊叹、吃饭的镜头，说些什么“XXX现在是XX公司的老总，市值多少多少亿”的白痴话。
而现在，他成了故事的主人公——或许是之一。
习惯了平凡的人猝然站在聚光灯下，下意识一定是局促的低下头。
霍敛捏了捏那个暖宝宝，清了清嗓子。
“所以……”
梅雨眠看过来，那双玻璃珠一样的黑眼睛显得格外澄澈。
“那个论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新线论坛。”
“我以为你会在QQ上问我。”
梅雨眠说道：“要是我，肯定按捺不住好奇心，早早的问出来了。”
“……”
霍敛不是没那么想过，只是被梅雨眠那种预卜先知的能力吓到了。
“它的来历我说不上来，两年前我代表学校去京城参加高中生数学竞赛的时候受到了邀请。”
梅雨眠脚步保持匀速，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当时有许多学生一并受到了邀请——包括李津，我和他就是在那次邀请中认识的。”
“你知道的，越聪明的人越自负。”
“他们绝不相信那些乡野间毫无证据的传说，所以，回来后的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直到，我觉醒了天赋——或者说是异能。”
少女转过头，看着霍敛：“和你一样。”
霍敛张了张嘴。
他认为自己和梅雨眠不一样。
“……异能？X战警那种？”
“也可以那么理解。”
“新线论坛里，绝大部分人没有特殊能力。他们只是神秘故事的爱好者和传播者，但新线论坛的组织者却绝对有着其他的目的。”
“目的？”
“比如，筛选真的有特殊能力的人。”
“然后呢？收为己用？”
梅雨眠轻笑了一下。
她看向霍敛，那双眼睛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别天真了，霍敛。”
她如扇一样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别人的东西再好，都不如自己的。”
霍敛的喉咙梗了一下。
但他毕竟不是笨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你的能力，为什么拉我去聚会？”
梅雨眠停下脚步。
“首先，视频我有看，是你通过催眠让我说出我的能力，并不是我主动告知你的。”
“……哦。”他有些尴尬。
“其次，新线谈话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没有所谓的异能，他们只是一群想要掀开世界表面，探索未知内容的自大者罢了。”
“……”
霍敛没说话，他听出了些话外之意。
他张了张嘴：“所以……”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完成了交汇。
不过一个是凝重的，一个则交杂着玩味。
“所以，你也是一个‘筛选者’？”
就像新线论坛背后的组织者一样，筛选出真实有用的信息……为己所用？
霍敛喉头滚动一下，紧张起来。
谁知，梅雨眠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
“我只是想自保罢了。”
她说：“这个世道，你也变异，我也变异，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谁知道身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
少女抬起头：“你瞧，我多漂亮——有钱，聪明，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她说的十分诚挚，但也嘚瑟。
“可这些都是不牢固的。”
“这世界上总会存在一些东西，它会摧毁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一切所拥有的。”
“我只是想自保。”
霍敛蠕动了一下嘴唇，悄无声息的说道……盲目之种。
他问道：“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我是务实主义。”
梅雨眠微微抬起下巴：“我找了那么久，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人。”
“所以，要来我的船上吗？”
她朝霍敛伸出了白皙的手。
霍敛愣住了。
他看着梅雨眠的手，沉默着，久久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