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元如公馆。
几辆救护车陆续“哇呜哇呜”的排着队撤退了。
别墅拉上的警戒线,特异局的员工们排着队的从林汝行的手中接过盒装香烟,迫不及待的拆开,凑到鼻前一闻,心满意足的揣进口袋里。
几个净化的大和尚满脸宝相庄严,看来他们的价格得另算。
年轻人们狼狈的从花园的小门走出,现在也没人在乎“去客人家该从大门还是小门走”的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霍敛将疲惫的身体扔在别墅门口的石狮子旁,十分依恋的将脑袋埋在石狮子的怀里,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毕竟他的母亲何丹萍女士,也是一位十分威严的母狮子。
张沫叉着腰站在他旁边,拧着眉头看那些来摘桃子的和尚们。
这些和尚压根就没出什么力,他们只是在别墅内这样的女鬼团团围住,颂念几段佛经,再用镶了金的禅杖敲敲地面。
那已经心如死灰的女鬼没有了挣扎的意思,被顺势收服。
……可恶,轻松的活都让别人干去了!
“你们猜,人家这一趟能挣多少钱?”
她努努嘴,又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荷包,细心的将大师兄扔给自己的符咒包折好,夹在嘎吱窝里。
就像来自矿场的大老板夹住了他心爱的公文包。
霍敛没说话,他实在没力气了,恨不得现在就要把月亮拖下来,让他嘬两口精华恢复恢复法力。
倒是梅雨眠抬头回答道:
“那些都是开阳山寺的和尚,我认识其中两个。他家的报价要比市场上贵出一番来,按人头算,一个人20万,过了午夜要加钱。”
“嗬!”
张沫倒吸一口冷气,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来:“二十万?那这几个和尚——就这半小时赚了一套房钱了?”
“赚不到。”梅雨眠摇头,旋即皱皱眉头:“哪有那么便宜的房子?”
“……”霍敛幽怨的抬起头。
他家九十平的房子还抵不上这五六个和尚的收入呢!
“所以,林叔微应该没事吧?”
他有些担忧,林叔微被一辆救护车拉走了,他的声带似乎受了伤。
倒是张沫结实的很,摔摔打打那么多次,竟然连肋骨都没断一根。
“不碍事,毕竟是他爹。”
梅雨眠扬了扬下巴。
那头的林汝行安排好了和尚,摘了嘴边的烟,朝着草丛里坐着的三人走来。
他的名字起的儒雅,外形也同样文质彬彬。
若不是霍敛在屋内看见他毫不犹豫的让和尚清理掉女鬼,他还真会觉得这是个有情义的慈父呢。
“小梅。”
他先冲梅雨眠点了点头:“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们几位小朋友,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
梅雨眠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毕竟是她的长辈,她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
林汝行看向霍敛,没瞧出这个臊眉耷眼的年轻人的身上令人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他顿了顿:“大恩不言谢……”
“欸,怎么就不言谢了,你得谢呀!”
张沫上前一脚走到他面前,掰起了手指头:“我今天用了将近40张符箓,包括老祖给的保命救生符箓在内,这价格咱是不是得算算?老板你也知道现在这符咒——黄纸又贵,朱砂又贵,出货量还少,是不是还得加点润笔费?这七算八算的,今天这买卖我们舒适观是赔了的!”
她不再愤世嫉俗,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买卖人。
林汝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小道长今天一切消费我都买单,符纸多少钱一张?”
张沫咬起了嘴皮:“呃……”
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五百——啊,伍佰有首歌我还挺喜欢,六千——刘谦出场费是不是有点贵?两千!两千块一张!还有我三个师兄弟的医药费、误工费,七算八算的你得给我……”
“30万。”
林汝行眼皮都没眨:“30万怎么样?”
“……那你要硬给,那我没话说。”
张沫扭扭捏捏的说道,然后迅速报上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啊?
夺少?
三十……万?
霍敛眼花了。
看到了很多零在眼前飘。
“那……”
林汝行看向霍敛,似乎在等待他的报价。
报价?
霍敛知道个鬼的报价!
他又没像张沫那样撒了那么多符咒出去,也没有受伤的师兄弟,甚至那女鬼的收尾工作都不是他做的。
他报什么价?
管他要几千块钱?那也是笔大数目了。
何丹萍一个月才挣4800块钱呢,还得扣700块的保险。
“舅舅,霍敛的事我们回头谈。”
梅雨眠很适时的接过了话茬。
霍敛松了口气,接着发呆。
今天的经历太魔幻了,像看了一场画风写实、故事性差的宫崎骏动漫。
他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母亲、冷漠无情的父亲,挣扎求生的孩子。
这样一个东亚家庭在金钱的催化下如同吞噬了青蛙的无脸男,成为了许多小妖怪的噩梦。
林汝行似乎不想待在这里,和梅雨眠草草聊过几句后就借口有事坐上了离开的轿车。
张沫吐了口气,蹲在草丛里,像是来拉屎的。
“真有钱,三十万报价,眼睛眨都不眨。”
她摇摇头:“早知道再报高点了……”
“张沫。”
梅雨眠看向她:“我想向你订购一批贴在眉心可以看见鬼魂的符咒,不知道可不可以?”
“噫,有生意做当然可以——毕竟你也不是那么可恶的有钱人。”
张沫随手在草地里寻找着,想拔出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装老油条,结果有钱人家的草丛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根本没有狗尾巴草。
她只好挠挠头站起来:“你要多少张?我得慢慢画,急单不接啊。”
“先来20张,4万块?”
“四什么万块呀。”张沫摆摆手:“咱们也是并肩战斗过的临时战友了,算你500一张。”
霍敛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战友?”
“是啊,咱们战斗爽了那么久,当然算是战友。”
霍敛和梅雨眠对视了一眼。
他站起来,朝张沫伸出手:“有条船,你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