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小叔和霍敛见过的特异局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似乎同样供职于官方麾下,但做的事情、对待事情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若今天在场的是特异局的人,保准已经撩开袖子冲进去,把那些狗一顿打,热切的营救刘医生这个“无辜”的公民——并且要求他事后为他们功绩作证了。
而小叔……他看上去并不着急。
即便听着霍敛的叙述,事态已经很严重了,他依旧悠悠哉哉的点上了一根烟。
“因果是这样的,你做了什么样的因,就该承受什么样的果。”
小叔解释道:“如果在此过程中横插一手,那么‘果’就会转接到我的身上。”
“那照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我的意思是,不要傻不愣登的代替别人去承担本该属于他们的因果——如果你有信心能使他们规避风险,记得收钱,钱是很重要的。”
“……哦。”
上头的声音愈演愈烈,刘医生找到了逃离的方法。
他推开眼前的门,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自由,翻身滚了下去。
“砰!”
他从二楼的窗户翻出,直挺挺的摔在了霍敛和小叔面前。
看着干净利落在二人面前晕过去的刘医生,霍敛无声的吐槽了一句。
“……幸亏他们家只有二楼。”
小叔蹲下身子来检查,摸摸颈动脉,按了按四肢关节,站起身来:“打个120吧,看情况是把脚摔骨折了。”
狗群们从窗户边伸出脑袋来。
它们好奇的往下看,没意识到自己是灵体状态下坠不受伤害,都怂怂的挤在窗边,被那只四眼铁包金背后啃了好几个屁股。
“汪!汪汪!”
四眼铁包金从狗群中挤出来,站在二楼的屋檐上,仰头长啸。
看上去倒不像一条狗,倒像是一头狼。
在啸声中,狗群一个接一个的往回走。
20多条狗的灵体从刘医生的小房子内钻出来,往村子里四散而去。
“吱呀”一声,隔壁四大爷家的屋门被推开了。
霍亚东披着件睡衣茫然的走出来,在冷空气中打着摆子。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听到了狗叫声……嗬!刘医生怎么死地上了?”
“……倒是还没死。”霍敛假笑解释道:“我听见动静过来的,可能是一脚踩空摔下来了,打过120了。”
“哦……那他还真不走运。”
霍亚东嘟囔了一句。
“你在做自媒体吧?”霍敛说道:“我看你拍了不少东西。”
“啊!你怎么知道。”
对方一惊,似乎是不善言辞的人被掀开了面纱,嘴皮子打起了磕绊:“啊……还没开始……就是在做……前期准备……”
看样子就是个回老家想要躺平的社恐,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被村子里的人怀疑为杀狗狂魔的话,可能会安详的躺在床上等待世界毁灭吧。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响起,霍敛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腕表。
“嘁……”
就算到老家来过年还是免不了熬夜的命运啊……
……
“小鸡!我是说呀今年大家还是别到处跑了,感觉不咋太平!”
“小鸡到现在才打出来!藏着又不会生鸡蛋!我给你打个好的!七条!你们开吧——我就是这么说,村子里今年过年过得不太吉利……”
“谁要你的七条?自摸自摸自摸自摸——唉!三万!是啊,从年前就开始出幺蛾子,死了那么多狗……”
“三万吃!二条!谁知道刘医生也疯了呀,他又无子无女的!被救护车直接拉到精神病院去了!这下卫生站就剩小杨护士了,她吊水的手法不行!上次给我大孙子扎了好大一个包!”
“你们讲刘医生是怎么疯的啊?”
“那我哪晓得?不会是给他那个相好的给逼疯了吧?我听说那相好的儿子找他要市里头一套房!”
“嚯!那不得一二百万?”
“买偏一点嘛,又不是没有便宜的,那非要新建商品房的话肯定贵啊!”
“哼哼……现在这房子,要不是刚需,谁买房子我笑话谁!”
“造孽呀,回头叫村长搞点香回来烧一烧——诶!广和!带媳妇儿子回去啊?!”
牌桌上的八卦停歇了一阵子,村民们抱着热水瓶出来,看着霍广和站在奥迪车后,试图将翘起的车后备箱关上。
听到村民们的招呼,他尴尬的抬起头来:“是啊,回去了!初三都过了,回去准备准备孩子要上学了!”
“是哦是哦,现在小孩子辛苦!你家儿子今年立了大功!”
“啊哈哈哈哈……”
“四宝来送你们了吗?”
“来了来了……”
这翘起的后备箱里有一半的东西都是四宝带来的。
霍广和还不敢硬关门——这车可是他租的!弄坏了得赔不少钱呢!
霍敛坐在车上,对倚靠在门上的小叔摆了摆手。
小叔还要在老家多待两天,算是尽尽孝。
因为过年期间霍敛的“丰功伟绩”,让他爷爷出够了风头。
所以霍敛现在口袋里揣了300块钱,是长辈二人的“额外嘉赏”。
“汪!汪汪!”
耳边突然传来了狗叫声。
霍敛听着耳熟,推开车门走下来。
狗群簇拥着挤在路边,没人能看得到它们,但它们依然欢欣愉悦。
仿佛就算活不成,能留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是很让它们高兴的事情了。
而那只四眼铁包金就蹲在路口,从地上含起了什么东西,摇头摆尾的走过来。
“呜……”
它示意霍敛摊开手,将三枚白生生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
是三枚狗牙。
质地柔和,处理的很干净,带着一丝让人安定的气息。
“送我的?”霍敛将狗牙握在掌心。
四眼铁包金点点头,在他腿边蹭了蹭,回到了不远处的狗群中去。
“汪!汪汪!”
狗的吠叫声响起,响彻了这条乡间小道。
“二明叔。”
霍敛回头看,看到了个眼熟的叔:“七大爷家的狗叫啥名字来着?”
“哪条狗?”
“那条四眼铁包金。”
“叫阿好。”
“阿好?”
“是啊,那是条好狗!”
是啊,那是条好狗。
狗群簇拥着阿好,欢快的甩着尾巴。
它们身上的戾气消散的一干二净,脸上带着笑,在故乡的田野上奔跑。
霍敛抬了抬手。
“再见,阿好!”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