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敛第二次在省立医院过夜。
医院并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尤其是对于陪护来说。
他们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在早上的6点多就要送还到指定地方。
6个病患挤在同一间病房里，至少12个人在这个不算宽阔的空间里吃饭、睡觉、拉屎。
霍广和看上去好多了，只是他依旧在生闷气，因为毕荣华的背刺。
霍敛给他打了饭，打了水擦脸和脚，霍广和挪动了一下身子靠着里面睡了过去。
霍敛则将小床展开，自己靠在小床上等待。
——群聊（4）——
【抱明月】所以那猫还会找上门来吗？
【不信邪】猫鬼神是一种很小气的家神，就连对它不敬都会受到报复，更别说伤到它了。
……
这就是霍敛所担心的。
这段时间内，他将描述“猫鬼神”的民俗材料翻了个遍，大致了解了一些人口中“猫鬼神”的性情。
都提到了“猫鬼神”时常会报复对它不敬的人。
霍敛不知道那只猫被狗牙吓到或是伤到了什么地步，但总之，应该算得上冒犯它了。
……
【Rainie】你找的那个人——那个电波，靠谱吗？
【不信邪】可能？
【不信邪】毕竟隔着互联网，我没法确凿的说某个人是否靠谱。
【Rainie】这件事结束后，她会让你帮她做什么？
【不信邪】不清楚
【Rainie】要不咱们付钱给她吧，还是别付出承诺了。
【不信邪】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Rainie】我可以借给你。
【不信邪】欠你的不也是欠？
【Rainie】……
梅雨眠敲出一行省略号，让霍敛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哪里说错了吗？
反正都是一笔他暂时还不起的钞票。
【不信邪】晚上有情况我发群里。
【龙耀中华】好
【抱明月】OK
梅雨眠没在回话。
霍敛猜她应该在忙。
……
梅雨眠没在忙。
她拧着眉头盯着那句话。
【欠你的不也是欠？】
那个问号，怎么看都觉得不高兴。
“雨眠。”
“……爸爸。”
梅雨眠抬起头，梅青山正从屋外走进来，他的秘书收起伞，在门口抖落掉伞上积起的雪花。
“又下雪了？”
“又”和“下雪了”这两个词在南城通常是无法联系到一起的。
就像回南天在东北地区很罕见一样。
但今年，南城已经下了超过十场雪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嗯。”
梅青山点了点头：“东部区域在下雪。”
“上次政府组织慰问的地方？”
“嗯，这次又受灾了。”
“呼……这雪，这雪是怎么回事？”
“中部城市受灾严重，包括南城在内，今年冬天——啊不，现在似乎是春天了——气温打破了很多记录，南城有100多年没有这么冷过了。”
梅雨眠眨了眨眼：“不会要进入小冰河时期了吧？”
“恰恰相反，全球气温都在上升。”
梅青山摘下手套：“只有中部还在冷……已经报到上面去了，首都那边应该会派来调查团。”
“……”
“……”
父女俩相对无言。
隔了好一会儿，梅青山才再次开口：“你上次说，要请你那个叫霍敛的同学来家里坐坐？”
不提到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儿梅雨眠就又想到了那句话。
【欠你的不也是欠？】
“……”
她压了压眉头：“他不来了。”
语气有些生硬，让梅青山感到意外。
他对自己的女儿了解的很，一向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太外泄。
不管做什么都是收敛着的，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但这句话，梅青山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
“怎么？”
“……没事。”
梅雨眠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不对劲，立刻调整过来。
“上次他家里出事了，没来得及说。”
“啊……”
“最近他有点忙，下次吧。”
“嗯。”
……
入夜，霍敛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一直没睡，靠在床上冥想。
多亏了他的刻苦，这才在混杂着梦话、呼噜声、磨牙声和各种奇怪臭味的纷杂环境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法力波动。
霍敛站起身，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朝那一晃而过的家伙追了过去。
是一只猫。
一只狸花猫。
身上带着恶意和狡黠，一跳一跳的在他前方奔跑着。
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似乎是故意在引他上钩。
霍敛偏偏就张嘴咬上了这只鱼钩。
他迅速的跟了过去，错综复杂的医院走廊里拐来拐去，很快就忘记了回去的路线。
那猫最后一次回过头来，像是达成了什么目的一般，咧开毛茸茸的嘴，弯起闪着绿光的眼睛，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下一秒，它一头撞进了墙壁拐角处。
霍敛追过去时，那猫已经消失不见。
他回过头，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何处。
“……”
“调虎离山吗？”
霍敛上了当却并不惊慌。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走廊里“安全出口”的指向，顺着绿灯朝外走。
看来这只猫还是有智慧的，只是不够智慧。
……
狸花猫的肉垫轻巧的落在地面上，它越跑越快，那表情也越来越渗人。
墙壁在它眼里被视若无物，一路直行，让它很快就回到了霍广和所在的病房。
这个人其实和它借出去的钱没什么关系，它当时选择攻击他不过是顺手而已。
不过那只狗牙把狸花猫狠狠的吓了一跳，失了面子的猫，把他牢牢的记在心里。
它敏捷的跳回病房，一刻不停的向那张床上跳去！
狸花猫的身形飞到了半空中，獠牙长于一般的猫，那双爪也十分锐利。
扑上去！
咬断他的喉咙！
这次他没有狗牙了！
它这么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身形凝滞在了半空中。
它被什么人掐住了。
一只手，攥住了它的脖子，并且逐渐用力。
庄尼悄然从空气中浮现，沉默的抓住了主人的目标。
三分钟后，霍敛喘着气回到病房。
“喵！”
和夏奈平日里的叫声不同，这只猫的叫声中充满了邪恶的气息，冷风一般吹向霍敛。
“安静。”
霍敛念出咒语，在一人一猫之间划下一个屏蔽声音的法阵。
“谁叫你来的？”
霍敛眯起眼睛：“你听命于谁？！”
他迫切想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那只狸花猫没有回答他。
“砰！”
一声巨响，被屏蔽法阵拦下。
但法阵拦得了声音，却拦不下从庄尼指缝里流出的血和肉泥。
霍敛一惊。
那些肉和血似乎是活物一样，扭动着流淌出去好远，病房外重新组合起来，撒丫子就跑！
霍敛没有追过去。
他被吓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组合起来的并不是一只狸花猫。
而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
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