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敛心头一颤。
他低下头，李津正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五指一起，攥着他的手，捏的紧紧的，似乎担心他挣脱，又似乎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心理寄托。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这个动作都说明了李津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笃定。
“……登仙？”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异能者”被冠上这种名头。
就像修仙一样，人们总以为自己没走上的道路是前途一片大好的。
“或许登仙有些夸张了，但是一定比高考靠谱。”
李津小声说道：“这是真真正正的，能够颠覆一个人——命运、人生、阶级，从穷人，变成掌握别人人生的……”
他的话终止在了那儿，但是眸子是熠熠生辉的。
霍敛脸皮抽动一下。
他大概能明白李津的执念了。
年轻的学生站在他的面前，穿着一双有些偏旧的球鞋。
身上的棉衣也是旧的，而且不太合身。
虽然不至于到“破旧”的程度，但是不合身的衣服，和身披绮绣的学生们站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会被衬托成缊袍敝衣。
宋濂的“略无慕艳意”难道是真的毫无羡慕的意思吗？
若真的不羡慕，怎么能在数十年之后，仍然能一口道出当年和自己一同求学的学生们穿什么衣服，配什么环呢？
“……你。”
霍敛张了张嘴：“你可是保送……京城大学啊。”
“那又怎么了？”
李津笑了笑，他弯起的眼尾看不出什么快活的神色来。
“你上次可说你不去的，不去招摇山。”
霍敛还记得李津上次说的话，他还觉得他说的可有道理了。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万里挑一啥的。
李津抬起手，指了指他。
“那是因为，上次我没找到路子！”
他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不能成为异能者，说什么都是废话！这辈子都是这么过了！但如果能成为异能者！能走上那条路——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他不明白霍敛的推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扯着霍敛的衣领：“你到底懂不懂？这是个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是，什么机会啊？你倒是说清楚点儿啊？你现在的情绪会不会有些太亢奋了？”
霍敛虽然也不是什么近战法师，但李津的手上力气更差，所以很轻松的，他便扭转了对方的动作，变为自己主动锁住李津的双手。
“……”
李津尝试挣脱，没成功，有些认清现实了，吐了口气道：“这儿不适合说——咱们得出去。”
“出去？这么大的雪。”
“机遇就在雪里——你别告诉我你觉得这雪没问题。”
霍敛松开他的手，两人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去。
“喂！学生！”
酒店的员工认识霍敛——他中午才办的入住：“你那房间还订不订？”
“订！”
霍敛大声道：“我东西还在里面！你们别进去！”
那员工悻悻的回答：“知道了……”
要是霍敛说不订了，他转手把房间订给这大堂里的别人，翻他几番的价格！
……
南城某招待所
霍崇来回走了两圈，看向学生。
“怎么样？曾无，有信号吗？”
曾无摇了摇头：“雪太大了，还是没能定位到徐教授。”
“霍先生，上边的指示下来了。”
女学生捧着iPad进来。
“念。”
“……需要抓紧时间，务必保证特级异常物的稳定。”
“屁话，还有呢？”
“增加人手，努力寻找学盟的徐闻教授。”
“也是屁话，还有别的吗？”
“……”
“说。”
“他们给雪兽起了个名字，叫……”
“操，起名字？真他妈以为是什么国之祥瑞？还他妈起上名字了？！要不要就地给盖个展馆，要参观一人先收250，再搞一些文创雪糕？操他妈的！”
霍崇痛痛快快的骂了出来：“学盟的人还在里面，他们在外面干什么？除了说屁话还办什么正事了？”
“这……”
女学生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啊？”
“你拿我的身份码去致电首都特异局，告诉他们，再不快点派人过来，就等着让江南省并入东三省吧！以后这儿他妈也是宁古塔！”
霍崇来回走了两圈：“沈委员长还在开会？”
“嗯，今天的会很重要。”
“……算了，别给他们打电话了，我这个级别过去估计也没人在乎。”
他苦笑一声：“曾无！”
“老师。”
“收拾东西，咱们去现场看看。”
“诶，好嘞。”
“兰文斋。”
“老师？”女学生应答。
“你留在这儿，把异常物看好了。”
“可……”
“这个东西更要紧！”
“……是。”
……
……
寒风呼啸中，两个年轻的学生一脚深一脚浅，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两排深坑，然后很快又被呼啸的风雪掩埋。
“雪兽？”
“没错，应该是那个东西。”
“我没听过这种怪物。”
“实际上，这种怪物其实不应该存在。”
李津把脸迈进自己破旧的围巾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只是人类需要一个统称，代指带来了寒冷和风雪的妖怪。”
“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
“我又没见过，当然不知道。”
“……”
霍敛无语。
“你别觉得我说的是废话，这消息可是我花了钱在论坛上买的，现在无偿分享给你，你该感到幸运才对。”
李津大声说道：“花了我三千块呢！三千块！天杀的，就告诉了我这个狗屁没用的消息！”
“然后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准备制服那个雪兽。”
“……制服？”
“雪兽也是有性格之分的，有的狂暴，会给大地带来灾难，有的沉默，会悄无声息的落雪。这只雪兽就是个安静的雪兽，安静代表容易拿捏，如果能制服它，我就有很大的可能能成为异能者。”
“……你发什么癫？我听过人类抗击洪水的，没听过人类要制服雪暴为自己所用的。”
“霍敛，你得大胆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霍敛摇了摇头，他抬头看着几乎覆盖住整个世界的大雪，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想掐住李津的脖子把他带回去。
“闹够了？这不是咱们的活……”
“等等，快看！”
突然，李津像是看到了什么，发了疯的向前方跌跌撞撞的跑去！
“喂！你冷静点！”
霍敛心头一惊，抬头一看。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摔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