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霍敛并不应该认识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动物。
只是除了鲲，他再也想不到任何一种地球上存在的生物长得像鲸鱼，在空中流云一般的游动了。
那场景，比海市蜃楼更加震撼人心。
远远的，一声轮船汽笛一样的鸣叫声悠远浩大的传来，仿佛拉响了年兽生命尽头的回响。
“啊，那是……”
巨大的云端生物向下俯冲，将天空的云层撞出一个骇人的大洞。
灰蒙蒙的云层被拉成流苏一般的凹陷，一眼望去仿佛迎来了天崩地陷的末日。
霍敛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身后，那头当了那么久土霸王的年兽开始逃窜。
它亡魂大冒，肝胆俱裂，顾不上被缠绕的疼的发狂的爪子，在雪面上没头苍蝇一样的撞了出去！
“小敛！”
小叔冲他大喊：“来这边！”
他缩在一个雕像后面，那雕像如半面屏障一样帮他护住了身后。
而曾无则穿着滑雪板蹿了出去，去抓努力向远处滑的李津。
等到几人都回到了雕像后面，那巨大的远古生物已经落了下来。
仿佛一枚核弹。
但又和真正的巨物不同，那头鲲看上去有些透明，霍敛分不清那是肉体的颜色还是灵魂的形状。
小叔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把伞，颤颤巍巍的撑开。
伞面展开，直径约有四五米，晃晃悠悠的把四人都笼罩在了伞下。
然后。
轰……
绵延的巨响不断的传来。
那鲲的肉体，落在了地面上。
霍敛小心地低下头，从伞面下朝外望去。
他看到了那只年兽飞起来了。
但是那只年兽应该是不会飞的，否则用不着和霍敛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所以霍敛判断，那只年兽是被抛了起来。
肉体透明的鲲，将其抛了起来。
然后张开能塞下几十栋庞大建筑的嘴，一口将其吞了进去，嚼出满口淡粉色的鲜血。
咯吱咯吱……
咀嚼声震耳欲聋。
伞下的所有人都在发抖，包括小叔和曾无。
他握着伞的手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这只大伞也风雨飘摇般的晃动着。
“……那是什么？”
李津打着哆嗦。
“登天成仙”这一幻想，如一捧在冰柜中冻的又薄又脆的冰片一般，在今天被一下摔得粉碎。
“你看到了什么？”小叔问霍敛。
“一头鲲——那是鲲吗？我可从没见过鲲。”霍敛喃喃自语：“连坤的梗我都没玩过几次。你们看到了吗？”
李津只是摇头：“但我听到了声音……进食的声音。”
“是祁天。”曾无笃定的说道：“那是祁天的能力。”
“……真的是他。”
“不是，一头鲲？”霍敛无法理解：“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可学过庄子的《逍遥游》！”
于是李津在一边啰啰嗦嗦的背了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祁天的鲲变不了鹏，因为这只是一头空想的鲲。”
小叔向上望去，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是属于异能者的世界。
在新世界中，虽然这群学者努力想让两种人群和谐相处，但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观测不到同一种世界的两种人群，他们之间天生就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七年前，有一家小型游戏公司励志要做一款以中国古代传说生物为主题的游戏，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龙之九子之外，最无法跨越的就是鲲鹏这种生物。”
“他们起了无数次稿，试图构想出一个符合传说、又宏伟神奇的‘鲲鹏’。”
“美术部的6名员工构想了半年时间，才将‘鲲’构想出来。”
“可是谁知道，这6名员工里有一个异能者。”
“他的异能，叫做空想大师。”
李津转过头：“还有这种异能？”
他初次接触异能者的世界，本能的对所有事情感兴趣。
“异能者的世界太精彩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群‘普通人’削尖的脑袋都想要把头伸进去，一窥其中的魅力。”
李津张了张嘴。
“于是，在集体空想了半年之后，一头本来只存在于人脑和电脑里的远古生物……出现了。”
“它是空有外表和能力，没有思绪的怪物，在空想大师非自愿的能力加持下，它成长的飞快，并且在三天后将为它提供‘血与肉’的6名员工吞吃。”
“这就是七年前很有名的‘江河日上游戏公司集体甲烷中毒案’。”
“啊……”
霍敛还听说过这件事，当时大家还猜测是6人中的一人受到了霸凌和排挤，这才打开了美术部租赁的出租房的煤气，自杀且谋杀了所有人。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后来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头鲲就成为了祁天的——呃，御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凭借这个，他入职国特局，并成为了国特局第一行动官，一直持续到现在。”
霍敛张大了嘴。
他还以为这头鲲叫祁天呢！
没想到，这样的远古巨物竟然是一个人的手段！
一个人！
咀嚼声渐渐变小，伴随着年兽被吞吃，雪渐渐停了。
小叔侧耳听了一阵子，将伞收了起来。
霍敛再次看向天空，却找不到那鲲的身影了。
他看向曾无，曾无点了点头：“不见了。”
原来不是他的幻觉。
李津喃喃说道：“我怎么就看不到……我连家仙儿都看得见，怎么看不见那头鲲呢？”
……别提那个什么家仙儿了行吗！
“这要是能看见——要是能拍下来，那得挣多少钱呢……”
“一条视频我至少得卖个2万块，只要1000个人来买，我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絮絮叨叨，引得小叔侧目。
这孩子干什么的？
霍敛看到天上有个黑点儿逐渐变大，朝他们这儿落来。
一个外貌普通的年轻人轻飘飘的落在雪地上，打了个哈欠，朝他们走过来。
“这是谁的东西？”
他问道，然后抬起手，将一团墨色血色杂糅的丝线丢了过来。
“有点儿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