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左边！往左一点！”
霍崇指挥着铲车将厚厚的积雪铲开，再次低下头拨弄着手里的机械检测设备。
曾无等不及了，他一头扎进雪堆里去，在铲车师傅“唉唉唉唉”的喊声中，把两个胳膊挥得极快，几乎要钻出一条路来。
“我草？人形钻头啊？”
铲车师傅差点惊掉下巴，还想伸长脑袋摸出手机，拍个小抖音。
视频键还没按出来，他被霍崇打了个岔：“师傅，劳烦再往里铲一铲！”
“不得行哦！里面有房子，把铲车铲坏了！”
“这是规划图，我看了，那边没有建筑。”
“不要瞎说！那里都拱起来了！”
铲车师傅指了指微微拱起的雪堆：“我还没老花到那种程度……”
“可……”
“霍先生！找到了！”
曾无的声音从雪窝子里传来。
“哪儿呢！”
霍崇也不跟铲车师傅掰扯了，弯着腰就往里钻。
“霍先生，当心雪塌了！”后续赶来的兰文斋连忙护住霍崇的脑袋。
“不碍事不碍事！快去看看！”
两人沿着曾无打出的雪洞往里钻，新下的雪松软的很，果然没能承受住曾无的一顿爆锤，坍塌下来砸了霍崇满脑袋雪花。
不过好在，曾无从不远处伸出头来，为他们指明方向。
果然是那个微微隆起的小雪坡。
里面撑开了一把和霍崇包里一模一样的伞。
他狼狈的趟行过去，正听到曾无的声音。
“徐教授！徐教授你醒醒！”
“徐教授！小优在哪儿！”
“霍先生！”
“在这儿！”
霍崇钻进去，先四下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伞下积着厚厚的雪，斜插在公园里的一个健身器材缝隙中，只撑起一片小小的区域。
那小小的区域下，孤零零的躺着一个短发女人，在曾无的呼喊中毫无反应，生死未卜。
霍崇心头咯噔一下。
虽然已经从霍敛和李津的口中知道，徐闻和其手底下的学生们有折损，但他们没做好四仅存一，甚至全军覆没的打算。
“徐闻？”
他心中惴惴不安：“文斋！文——啊，你在这儿，来看看！”
兰文斋来不及回话，钻到前面去：“啊！”
“怎么样了？”
“还活着，徐教授给自己打了紧急封锁针……还有个持续温暖的符咒——幸亏有这个，要不然估计……”
女人低下头，做了一下粗略检查，可目光刚一下沉，心头便跳了跳。
“这……”
“怎么？”
“她的腿……”
兰文斋的声音有些颤抖。
霍崇连忙看去，啊……
徐闻的两条腿奇怪的扭曲着，那只左腿甚至从盆骨处就开始向外大幅的弯曲，看的人骨头里都直冒寒气。
“恐怕是从高处摔下来的，不知道采取了什么姿势落下，摔折了腿无法移动，就只能在原地打开伞……”
兰文斋的声音都在发抖。
“寒天大雪的，连躲都没地方躲，打了紧急封锁针——在这里等死。”
霍崇吸了口气。
“你带了封锁针的解药了吗？”
“我身上有一支缓释剂。”
“给她打一下吧。”
“霍先生，这样打估计她会痛的很！”
“得问问她人都去哪儿了——三个人都不见了！”
曾无急迫的看向霍崇，就算……就算他已经看到了小优的围巾挂在那怪物的嘴上，但……总要确定一下吧！万一那只是个围巾呢！
“我身上有根止痛针！”曾无道：“缓释剂注入的一瞬间就可以把止痛针打进去，很快的！不会痛的！”
兰文斋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先把救疗队叫来吧。”
……
药剂顺着细小的针头被缓慢推入徐闻的体内。
兰文斋小心翼翼的完成注射后，立刻拔掉注射器后面的连接药剂，换成止痛药，准备在徐教授醒来、感知到疼痛的一瞬间就注射进去。
“……”
徐闻的眼皮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兰文斋吞了口口水。
“您……”
徐闻眨眨眼睛，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在霍崇脸上。
“霍先生。”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到了，想必事情解决了吧？很遗憾，我没能帮上忙，好像还添了很多乱。”
她的语气很平稳，先是自责。
“徐教授！”
曾无等不及了，他急促的开口：“小优呢？您看到小优了吗？她一直跟着您呢！”
徐闻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你是……”
“我是曾优的哥哥！”
“……啊。”
徐闻张了张嘴，眼神有些涣散：“曾优……曾优……”
“对不起，我没能护住曾优。”
“……什么？”
她说道：“我们进入风雪屏障后，打开了12号异常物的锁。当时为了保证安全，我和雪薇站在一起，而曾优和徐书明则分别站在东西两个方位。”
“可没想到的是，收容器出了故障，12号异常物从收容器中逃逸了。”
“它逃向了徐书明的位置，引发了第一次爆炸，徐书明在那场爆炸中死去了。”
霍崇握紧了拳头，听着徐闻静静的阐述她亲生儿子的死讯。
“然后，雪兽就扑向了曾优——我很抱歉，我当时正处于慌乱的状态，没能及时提醒曾优进行躲避，我会对这件事情负全责。”
“……”
曾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被怪物吃掉了，对吗？”
“……对她的死，我表示抱歉。”
“……”霍崇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道：“雪薇呢？”
“不清楚，我是第三个遭到攻击的人。”徐闻摇摇头：“那怪物像猫捉耗子一样把我从高处挑了起来，又一松手任我坠落——我应该是直接晕过去了，不过竟然还没死，真是烂命一条。”
她语气很平静，仿佛遭受攻击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霍崇和曾无对视一眼。
看来大侄子和李津碰到的那具尸体，是吴雪薇的。
“……有人给你打了紧急封锁针，又撕开一张持续温暖的符箓，你才活下来的。”
“……是雪薇吗？”
“没人知道。”
徐闻沉默，好一会儿她才对霍崇说道：“霍先生，劳烦你扶我站起来。可能是在雪地里待太久了，我的腿冻的没知觉了。”
“……”
“……”
“怎么了吗？”她平静的问道。
兰文斋的声音颤抖着。
“徐教授，您……不痛吗？”
徐闻低下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双腿。
“啊……”
“我好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