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老旧的车门不断挤压着橡胶条，发出令人感到不安的噪音。
霍敛眨了眨眼，蠕动了一下嘴唇。
“……你说什么？”
“什么？”
季苇微微侧过头：“你声音太小了——说什么？”
霍敛干咳两声，很努力的找回自己的音量。
“你说什么？什么勇士斗恶龙？什么动漫？”
“哦，没什么，你没听说过吗？”
季苇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咧咧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有精神分裂。”
“……”
霍敛盯着她，身体缓慢后靠，像一件关节生锈的机器。
“……有这回事？”他小声问梅雨眠。
“唔，似乎是有这回事。”梅雨眠托腮：“好像有从女生们的八卦时间中听说过？”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因为好像并不严重，没有出现过在班级里突然精神异变，整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那回事。”
两人交流的光明正大，一点没有要瞒着季苇不让她听见一样。
季苇也没恼火，听着他们的交流，还抽空接了个茬：“因为我的状况没有糟糕的那种程度，如果到了生成其他自主人格的程度，就不适合留在学校里读书了。就算别的家长没意见，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把自己可能会造成的风险转嫁到别人身上。”
“唔……”
“我目前只存在幻视和幻听的症状，只是两者出现的有些频繁。”
“比如呢？”霍敛还是想着“勇者斗恶龙”这句话，追问道：“幻视什么？幻听什么？”
坐在中间车厢的彭石麟等人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季苇犹豫了一下，她对自己的疾病还没心大到这种程度。
霍敛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些不妥，于是摸了摸鼻子从另一个角度下手：“我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的这个病吗——如果这是一个病的话。”
这话叫什么意思？
如果这是一个病的话？
季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再次看了一眼他脑袋上的“勇士斗恶龙”，人生漫画具象的这么正义，大概说明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吧？
“大概是高一下学期的时候。”
她想了想，回答道：“高一那年的秋季运动会结束没多久，我发现了自己偶尔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视的病症。”
“那岂不就是把我套圈没多久？”霍敛咧着嘴笑笑：“都看到别人头上有勇士斗恶龙？”
“不，大部分是青春疼痛文学，你爱我来我爱他。”
季苇摇摇头：“很少有别的。”
“那她头上呢？”霍敛指了指梅雨眠。
“很久之前是青春疼痛，大概一年前变成九王夺嫡，然后现在……”
季苇皱了皱眉。
“现在是什么？”
梅雨眠面无表情。
“武则天登基。”季苇不确定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史同漫画。”
霍敛张大了嘴，既想说“你野心这么大”，又想说“这很梅雨眠”。
“还有别的吗？”
这么精彩的特殊能力，怎么会是精神分裂呢？
“倒是有，比如他——”季苇指向彭石麟：“有的时候是龙傲天动漫，有的时候是成人向涩情动漫——男主角很丑，是老头的那种……”
“喂！”彭石麟听见了，以为季苇在诽谤自己：“你胡说什么呢！你有精神病吧？！”
季苇耸了耸肩：“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反应咯。”
“噫恶！”
霍敛嫌弃的看了彭石麟一眼：“tui！暴殄天物！品味真差！”
“胡说八道！”彭石麟脸都绿了。
看来，季苇可能是个非战斗性的异能者。
霍敛和梅雨眠对视一眼，后者隐晦的点了点头。
……
大概40分钟后，老旧的公交车从南城繁忙的市区挤出来，缓缓驶入市博物馆的停车场。
“……喔。”
学生们下车一看，不禁啧啧称奇。
停车场里林立了许多外界车辆，大多数都是豪车。
“这什么情况？”
彭石麟有些发懵：“今天南城博物馆有什么特殊活动吗？”
几个男生挤在一起，挨个的去认那些车标。
“这辆160万！”
“160万算什么，看这个！MLaren Artura！我估计得要个230个？”
“我操，这是宾利吗？”
“阿斯顿马丁！”
“看这车牌！A2222！”
一群男生的大呼小叫中，霍敛的安静显得格外可贵。
……他真的不认识！
买又买不起！天天看这些一辆车底子上他家两三套房的豪车干什么！
看着还难过！
“别叫唤了……”
胡老师看一眼手机：“往外面走，在2楼好像是……”
出了停车场，往南城博物院的建筑走去，那些原本瞧不上招摇山大学的学生们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场馆内挤了许多人，倒不像是有什么富豪才能参与的活动，而像是……
来参加什么学生升学面试的。
那些穿着大气富贵，身上西装一看就是意呆利高级设计师独家设计的，手腕上一只表，拿出去能换辆豪车的有钱人们，身边都跟了一个小一版的自己。
那些跟他们岁数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们，一看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这……”
彭石麟有些傻眼。
他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些人是奔着什么来的？总不能真是奔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招摇山大学来的吧？
同样在发愣的还有汪崇安。
他嘴上说不在乎，但谁知道梅雨眠说想去报那个大学。
梅雨眠又不是傻子！
就算她是傻子，她老爸梅青山可不是！
连梅雨眠都凑上去，这大学一定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所以，虽然可能会被笑话，但汪崇安还是硬着头皮悄悄的来到了现场。
谁知道，这里简直人山人海啊！
他茫然的站在人群中，看着穿梭在他身边的那些有钱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雨眠是傻瓜吗？
梅青山是傻瓜吗？
这里的这么多富豪和他们的孩子是傻瓜吗？
嘿嘿。
这样看来，我也不是傻瓜了！
他挺起胸膛，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欸！欸！汪崇安！”
一个认识他的学生喊了两声他都没听见。
“再跑就跑出去了！那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