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
这个词终于被重点引出来了。
霍敛听见有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舒气的是他自己。
这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下听上去有些刺耳。
一个女声有些发颤，带着不确定。
“异能？是……我理解的那个异能吗？”
射灯下，梁术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笑的灿烂，露出的牙齿也越发的森白。
“嗯！”
肌肉男奋力点头：“没错！异能！特异功能！人的特异功能！”
“滋……”
一块白色幕布从他的背后放下，霍敛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叫兰文斋关灯了。
射灯也被关掉了。
梁术将文件袋倒了倒，倒出一枚U盘，插在了台上的电脑上。
他打开“此电脑”，将鼠标指向一个叫做“绝密档案备份81-霍”的移动硬盘。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敲击鼠标。
“本来打算在新生典礼上播放的来着……”
梁术嘟哝着，在一些看不懂的命名文件中找了一圈，然后打开了一部后缀为“mp4”的视频。
先跳出来的是一段模糊的影像资料。
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戴眼镜的老先生正在发言。
“在近十年多来，我们整个这个概念……对于人的概念，受到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冲击。因为有了冲击，我们才觉悟过来，原来书本上教的、学校中教的，是大大的不够用了……”
“使我们扩大了思路，终于看到了人体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
这位老先生的名字在座的学生们无人不知，正因为如此，他所说的话才让他们张大了嘴。
一个国家，最权威的学术人所说的话，在座的谁有能力反驳呢？
紧接着，画面切换。
三眼神童，隔空取物，虺龙渡劫，视频中快速的闪过一些视频影像资料。
渐渐的，年代越来越近，视频质量也越来越高。
播片重点在一个事件上，视频下方标注的时间点是2019年7月16日，海滨城市，一个霍敛不认识的胖男人行走在波涛之上。
巨浪在他身后翻涌，他不为所动，站立在浪头，随着波涛起伏。
乌黑的巨物在海水中起伏，那胖男人看的仔细，抬手，手中电闪雷鸣的聚合起一只三叉戟。
瞄着海里翻涌的巨物，用力一挥，三叉戟被投入大海之中！
只听得一声响彻会议室的哀嚎，海浪一波一波的涌上来，那海水呈现不自然的蓝色。
很快，一只巨大的，死死缠住一艘轮船的章鱼连同的那艘轮船被推到了沙滩上。
胖男人被波涛推到海边，轻轻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他来到那章鱼的旁边，竟然还没那章鱼的一只眼睛大。
而章鱼的另一只眼睛上，则扎着胖男人投出去的三叉戟。
“……我操。”
李津吐出一句脏话：“这他妈的……海王在世啊？”
“是武瑞海。”
梅雨眠笃定的说道：“他的能力就是和水有关。”
“操，这太酷了！”
有学生低呼道：“踏浪而行？这不就是神仙？！”
“这视频到底是真的假的？别搞个假视频过来忽悠我们！”
“没必要，我是说真没必要……你没看到开头那个人吗？”
“我手都在抖，果然没错，我今天过来参加面试果然没错！”
武瑞海的视频结束后，台下30多名学生几乎都陷入了某种幻想和狂热的状态。
梁术回头看了眼这些学生们，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霍敛坐在那里，没加入讨论。
他的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或许在场的，只有零星几人知道……
如此“酷炫”“帅气”“神仙一般”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可是。”
梅雨眠开口了。
她看着梁术，脸上的表情出奇的镇定。
“那艘轮船，死了多少人？”
于是会议室内又陡然安静了一下，嗡嗡的交流声消失了。
在武瑞海如海王般帅气击杀那头深海章鱼的同时，被章鱼包裹住拖进大海的轮船上，又有多少普通人，又死了多少普通人？
梁术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因为播片还没有结束。
下一幕，轮船被打捞上岸，轮船上的遇难者也依次被整齐地摆列在沙滩上。
他们容貌各异，身份不同，但都停止了呼吸，脸色紫青。
【190716爱之乐轮船事件，遇难者人数416名。】
“……”
嗡嗡的说话声冷却下去，变为漫长的寂静。
可是视频还没结束。
视频跳转，又是一片尸横遍野。
在血暴画面被净化一空的互联网上，这些被保护的很好的学生们很少能够看到这么直观的尸体和伤口。
这似乎是一场爆炸，和火药无关的爆炸。
断肢残臂和尸体血红的出现在屏幕上，鲜血和烧焦的肢体挂在破败的房屋上，让李津愣住了。
【180427望山自爆事件，遇难者人数53人。】
李津的喉头耸动了一下。
他攥紧了衣服，喉咙里咕噜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往上涌。
这不怪他，因为干呕声在会议室中此起彼伏。
霍敛转过身，在他身上拍了拍：“好些了吗？”
说来也怪，伴随着两次轻轻的拍打，他作呕感真的消失了。
“……好多了。你看着这个不难受吗？”
“这还只是尸体。”霍敛面容沉沉：“我看过的比这东西更恶心。”
比如那一浴缸的——
不能想，不能想！
想想他也想吐了！
耍帅不是这支影片的主色调，死亡才是。
飞快闪过的事件、标注的死亡人数，几乎像一只针扎在了所有人的眼睛里。
他们开始颤抖，开始干呕，开始落泪。
“停下吧……”有人说道。
“拜托，别再播放了……”
即使哀求声越来越大，梁术也没有按下停止键。
到时长为7分钟的视频走到尽头，他才在干呕声和哭泣声中叹了口气。
“现在，我要问你们最后一遍。”
“还有人要走吗？”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门就在那里，当然，你们得留下些东西——比如观影的记忆，当然这也是为你们好。”
他指向门口，从他脸上严肃的表情能够看出，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大家掐了掐虎口，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梅雨眠说的没错，谁会站在金山旁，空着手回去呢？
“好。”
梁术点了点头。
“好。”
“那么欢迎大家……”
“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