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瑞亚，首尔龙山区梨泰院。
作为首尔乃至考瑞亚聚集外国人最多的区域，梨泰院遍布大量酒吧和餐馆，是考瑞亚年轻人最喜欢的夜晚寻乐处之一。
即便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里的游客也丝毫不见减少。
费莱跟着同学结束了晚餐、KTV的行程后，再次乘车来到这里的一家酒吧，续上今晚的第三趴。
“不用了，给我来点清爽点儿的吧。”
她拒绝了同学递来的考瑞亚烧酒，抬手喊来酒保。
对于烧酒，国内对它的定义大多为工业酒精加白开水稀释成“算不上酒的酒味饮料”，但费莱倒是不太讨厌，只是刚才两趴喝的太多，她有些腻歪了。
“惠来！”
一个顺产头发型的男同学口齿不清的喊道：“你喝什么？我来请客！”
考瑞亚人似乎不会发“F”和“R”的音，总是会将她的名字读成“惠来”，听上去像个上了岁数，烫着泡面头的“???（大妈）”，和那部豆瓣高分神剧《请回答1988》里的父母辈演员一样。
费莱一开始还想纠正一下，但时间长了，她就单纯将这些家伙当成没文化的小偷。
“算了。”
她对酒保说：“橘子汁吧。”
费莱并不是多喜欢喝橘子汁，只是在考瑞亚水果和鲜榨果汁是高消费产品。
在国内6、70块钱自助餐免费供应的西瓜，在这里能卖她好几万韩元一牙，合计人民币几百块了。
不是吃不起，只是不划算——况且又不算好吃。
“……”
今年暑假回去，一定要炫它一夏天的西瓜芒果凤梨……
这小小半岛，居然连芒果都没有……真是物产匮乏到可怕。
好在她外派只有两年时间，若是真让她在这读完四年大学，估计回华夏去连墙皮都得啃上几口。
即使被拒绝了请客，那名考瑞亚男生还是不舍得放弃。
这场同学联谊，他是千求万求才跟好朋友一起蹭上的。
毕竟费莱的相貌，即便是放在遍布美女的梨花女大，也属于让人瞩目的。
更何况，费莱是外国人，对于“思想相对保守”的华夏人来说，整容概率要比考瑞亚女生小太多了。
所以，她和满学校的“江南美人（指整容整出来的美女）”可不同，是原生态啊！
顺产头男生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惠来，你长这么漂亮，家里人怎么舍得你来别的国家？”
费莱抬了抬眼皮：“哈？什么意思？”
“不是说你们国家的女孩20岁就要结婚生孩子了吗？”
“……”
费莱没有生气，类似冒犯的问题她在这个小地方已经被问过了无数次。
看见地铁要问“你们国家有没有地铁？”
看见牛肉要说“对于你们国家来说，牛肉是奢侈品吧？”
“你们国家有星巴克吗？”
甚至，“你们国家有个人电脑吗？”
诸如此类。
有些人是带着恶意，有些人是真蠢。
费莱习惯了不去回答这些二百五的问题，她挑了挑眉——这让灯光下的她看起来更漂亮了。
“我听说汉江水里的Viagra含量超标，那岂不是代表着考瑞亚每一个男人都会服用这些东西？”
“……怎、怎么可能？”男生有些结巴：“那都是媒体瞎报道的啦！”
“所以说你没有购买过？”
“当然没有！”
“撒谎的男生一辈子要靠那个才能站起哦。”
“……是有那么一两次啦！”
一两次？
可你手机里的购买记录有将近十五条。
费莱表情淡漠，没再进一步戳穿他。
饶是如此，气氛已经略显尴尬。
拉她来联谊的是大学里的同专业女生，有个很普通的名字叫李素妍。
她见气氛有些尴尬，立刻开口岔开话题，试图缓解气氛。
“呀，我说，”她缩缩脖子：“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有点冷？”
顺产头男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呀，李素妍，什么冷？你穿这么少能不冷吗？！”
“我穿的哪里少了？牛仔裤露脐装——我冬天也这么穿的好不好！”
另一个卷发女同学则笑着说道：“一定是你刚才KTV的时候偷懒了，没热身！”
“不过这里嘛，感到冷也很正常吧？”一个中长发男生说道：“毕竟这里……”
他说了几句，声音又低了下去，嘟囔着没人能听清。
不过在场的人似乎都心领神会，眼神若有若无的朝酒吧外的那条小巷子瞟去。
顺产头男又找到了话题，问道：“惠来，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应该知道吧，”卷发女接话：“虽然她当时还没来考瑞亚，但毕竟是世界性的大新闻，肯定看到了。”
“那也不见得，毕竟华夏上不了推特和油管嘛~”
费莱抬抬眼皮：“什么？”
“万圣节劫难啊！”
李素妍小声说道：“梨泰院踩踏事件，22年的事情。”
“哦……听说过。”
22年的10月29日，梨泰院发生了大型踩踏事件，最后有158人死在了这场踩踏事件中。
“……大爷的。”
她想到这事儿，低下头用国语骂了句脏话。
自从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后，她一直很注意不去那些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
但是梨泰院太火爆了，年轻人们的聚会一般都集中在弘大、梨泰院、江南区等地，怎么两杯酒下肚，她就把这茬给忘了呢？
不过这儿太热闹了，歌舞升平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两年前的这里，成百上千的年轻人被挤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一百多人在此地逐渐失去生命迹象。
费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接下来的酒局她便保持安静不再开口。
酒局上最漂亮的姑娘一言不发，大家再喝也觉得没滋没味。
最后一趴持续不到四十分钟，大家便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惠来！”
顺产头男对着费莱的背影，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的喊道：“我送你回家吧！”
费莱头也没回：“不要。”
“为什么！”
“我讨厌顺产头发型。”
“华夏女孩喜欢什么发型？我去剪一个同款！”
“华夏女孩儿喜欢不吃Viagra的。”
“……啊西八！”男生骂了一句：“这个我、我也没办法啊！西八！”
费莱冷哼一声，昂起头往前走。
“……”
咯哒咯哒咯哒。
“……”
咯哒。
她的脚步停下。
小巷安静极了。
一个人都没有。
梨泰院……什么时候这么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