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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铸剑指

    想来想去,王漓又兜回了西河古铜,因为,要说量要管够,又要能满足那三个条件的灵材,看来看去,真的也只有它了。

    其实西河古铜若是放在西凉穆洲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顶级灵材,只不过在富饶的大梁仙域,反而好像变得无甚稀罕。这种灵材在大梁国的遭遇倒是有点像当年的筑基三宝,一开始没人懂,所以就没人当一回事,到后来则奇货可居,想买都买不到。西河古铜也是如此,后来基本也被穆北商会暗中大量收购而垄断了。

    但这对王漓而言并不算事,原因无他,就因为他杀人多。从大梁到万礁海,他都记不清自己亲手送走了多少修士,那些修士的法器中,取材西河古铜不在少数,这些都已被他熔炼分离,所以,他才连造个马鞍的脚蹬子都能用上西河古铜,因为不缺。

    当然,大梁的修士们原先不待见西河古铜也有缘故,这种灵材的缺陷在于质地不坚。王漓自己的罗衾鞘,其鞘柢的螭吻匣就是以西河古铜打造,但罗衾鞘体可是有四根昆吾铁精炼制的鱼肋梁作为骨架的,他的这只手掌怎么办呢?

    这么复杂的事先不去想它。王漓取出一堆白蜡,将其融溶为一整块手掌大小的蜡锭,然后再将之固定在桌案上,开始缓慢而小心地在这块蜡锭上雕刻一副完整的右手的手骨,包括五根手指骨、掌骨,还有连接腕部的腕骨。他终于不得不拾回凡俗匠人们的焚火失蜡法了,谁让他现如今缺只手?

    葛老鬼这一脉的炼器传人,从来不用焚火失蜡法,嫌埋汰,当然,更因为葛氏一脉讲究神识妙用,采取“飞针镂雕”之法,直接开模,一切形制和纹路的雕刻都在模具内部一气呵成地搞完,浇铸之后,最后一步永远是潇洒地一掌拍开模具,显露出内在的精工细作,这就是葛玄龄的坚持。你说什么?先用蜡雕一个模子,再用泥材填充泥芯和包敷外范,再加热溶化流失蜡水,这么搞一大套就为一个模具空腔?

    何来仙家气象!

    是啊,缺了一只手,都残了还讲究什么仙家气象?

    不过,虽说这焚火失蜡之技法,葛玄龄看不上,但杜心童用得可多,王漓就亲眼见过她给“三山铠”开模时,用的就是此法,等到最后的成品效果,远超石来风的玄银铠,这也是王漓重新用回“原始”技法的原因之一。就这么一边雕刻着一边胡思乱想着,一晃七天就过去了,他雕成了两座可谓是精细无匹,堪称精美无瑕的蜡模,一座是手掌骨,另一座则是完整的手形外壳。这速度把他自己也给惊到了,换做从前两只手都完好的时候,要想达到如此精妙的程度,他自忖少说也得花费不少于十天,看来凡俗的蜡模雕刻果然有其可取之处。

    接下来,他先以焚火失蜡之法,将西河古铜熔融后浇铸了他那只右手的外壳。这副右手外壳在靠近腕部预留的略长一些,形成臂套,用以套接臂腕之间。王漓将这只“右手”先套在断腕处试了试,他抬起右臂,将铜皮制成的右手举高,跟左手拟了拟,掌形和手指甚至指甲的构型别无二致,唯独再也不是白皙的肤色了,而是西河古铜特有的“暗金色”。

    他轻轻叹了口气,能用就行了,还管那么多干啥!

    待到要浇铸手掌骨的时候,令到他头疼的事终于又摆在了眼门前,他当然最好能以青麸铁精铸造完整的手掌骨,这样就能给到西河古铜的手外壳以强韧的支撑,达成所谓“铜皮铁骨”之效,但铁精的份量却不够。这就意味着他必须作出取舍,又是取舍!王漓回想他昔日开剑窍之时,手头只有那一柄深海鱼鳞铁打造的,差强人意的夤青剑,但他却不得不选择此剑为本命剑。

    因为,他这一世,无法再要一切最好的,只能要他眼下最想要的。

    那是一种匮乏感,如影随形,直至今日。就好比他的四柄剑,无论剑胚还是灵材,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或者挣来的,没有一样来自他自己的拥有。

    他夺舍重生,两手空空,在当今仙朝,无立锥之地,一船又一船的高手,皆为杀他而来,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徘徊于生死,死去活来。那不可测的未来,那玄奥难懂的命运,其实就如同那一枚番天印,高高地,悬浮在他的头顶,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你不想这番天印落下吗?

    番天印一落,难道不正是你的解脱?

    不,你这个问题问错了!你应该问,他们难道不想这番天印落下吗?他们想,怎么不想?他们那帮子人是日想夜想,想着帮我“解脱”,实际是他们自己想要解脱。

    但这由不得他们,因为申冤在我,报应在我,公义也在我,我呼吸的每一天,就是他们无可奈何的每一天。待到有朝一日,老天开眼,天光大亮,我会用这只手,右手,亲手将那枚高悬于顶的番天印给摘下!

    取舍何难?青麸铁精还剩多少?优先铸造四根掌骨,还能剩下一些?那就全部用于铸造食指和中指的指骨,有此两根剑指,足矣!剩下的拇指、无名指和小指,这三根指骨仍旧用西河古铜,还有,连接腕部的手根骨,当然也用西河古铜来塑形。

    待到全部铸造完毕,王漓开始了漫长的祭炼,好在拜仙朝所“赐”,他有足量的北流玉金,正如当时修复五凤真火罩那般,北流玉金的精萃如同血和肉,渗透、滋养着这一只铜铁之手,填实、弥合着手壳和手骨的间隙。最后,终于到了打通经络的时刻!

    当从这只右手的腕部套口看进去,内在的肌骨如同浸润于熠熠生辉的青蓝的灵液之池,这时,王漓知道自己准备好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这只铜铁外观的右手,套上了他右腕处那被剑器所伤的整齐的断口,他马上感到彻骨的冰寒,但这种透骨之寒随即又被火烧火燎之感所替代。如此冰火交替,三日三夜,终于,这只手好像勉强是“长”在了王漓的断臂之上。

    看来是时候了!他默念玄功,运转周天,手三阴经,第一条,起于掌面拇指,手太阴肺经……

    在难忍的,锥心蚀骨一般的剧痛中,王漓不得不出定!

    这在他的修行生涯里还是第一次,自己竟被“痛”醒?十天过去,他只勉强打通手三阴经的第一条经络,他盯着右手的“拇指”,在心头默念,试着动了一动……数息之后,铜质的指端关节如愿发出轻微的“咔啦”声,仅动此一下,他的脑门已是冷汗直流。

    王漓挣扎着起身,他挪出内室,扶着墙进到前厅,拍开屋门后,对着外头喊道:“有人在吗?给我送点肉进来!”

    好一会儿,没人应答,他正要再喊时,过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鱼濯红,她原来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