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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庆阳水府,高朋满座话诗词(四)

    不到一盏茶功夫,三人拟定完毕,纷纷亮出自己所出的题目。

    霍光远并没有出过于偏门的题目,而是一个字“春”,应当下仲春之时节;

    作为江陵书院山长的周青则写下一个“学”,这个“学”可以是学问的学,也可以是治学的学,亦可以是劝学的学。至于如何理解,全看自己把握;

    宋景元则是写下一个“民”字,倒是符合他的作为江陵知府的身份,心系黎民。

    一众河君看了这样的题目,只能干瞪眼。这样限制主题的诗词创作游戏,基本上和他们无关了。

    莫说是他们,就算一众儒生看了也觉得颇为棘手。春日主题的倒还好,他们往常也经常写。可后两个主题,要写好,却并不容易。

    “学”与“民”的范围实在太大了,破题十分关键,就如同他们解读经论一样,立论的出发点很重要。若是立意不高,终究是下乘。

    可是,诗词的体制是简短的,精巧的,没有那么多篇幅让你长篇大论。此外,还要注意音律,注意用词用句的雅致。不能如散文一般,随心所欲。

    霍光远看着一众俊才陷入沉思的样子,对着两位同仁笑道:“你们这题目,恐怕得让他们费不少心思。”

    宋景元道:“他们平日里自视甚高,觉得写诗不过信手拈来。今日也好让他们知道,诗词之道,也没那般轻易。”

    ……

    李老爷听完这三个题目后,再次顾头回看。那模样看得庄愚莫名的想笑,像极了当年他中学时候,前排的人问他要小抄的模样。

    这些题目对于他们来说,不简单,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信手拈来。他可不是他自己,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华夏千百年来的杰出诗人。只需片刻功夫,他便已写好,将三首作品交给李老爷。

    李老爷看着上面三首诗,脸上喜笑颜开。这一幕,自是被对面几人看在眼里。

    刚刚他凭借一首《将进酒》,震惊四座后,霍光远、白毅、宋景元几人便注意上他。不仅是注意上了他,还注意到了他背后的那位少年郎。他递诗的动作虽隐蔽,但如何能够逃过他们的法眼。

    霍光远打量着他,心中暗想:“在这一众妖族中竟还混杂着一个人,当真是奇哉怪哉。也不知道他是被胁迫的,还是甘于为他们效力。”

    自古以来,人与妖之间的关系都是不和睦的。多数时间都是互相杀伐。即便如今他们楚国定下【天下水脉封妖策】,但也仅仅是针对于一部分妖修。

    大部分生长于山野的妖物,依旧是秉承着物竞天择的态度。人在他们眼中,便是可口的血食。他可以吃你,你也可以吃他,全凭各自手段。

    莫看他们现在和这些妖修能够谈笑甚欢,可骨子里却未必看得起他们。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儒教大贤莫渊定下此策后,反对的声音就一直没停止过。

    李老爷拿着手中的诗篇,本打算像先前一样,等这些个儒生先抛转,然后再引出他这块璞玉。这无疑令他更觉得有成就感。不过他这如意算盘却被宋景元给打破了。只听他开口道:“看阁下模样,似乎已有佳作,不妨先行道来。也好让我等一睹为快。”

    说毕,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李老爷的身上,那些正在苦思冥想的儒生,也是惊讶于他的才思敏捷,他们尚无好的头绪,怎对方就已经完成了创作?一时间,心中也是生起了一些挫败感。

    如此情形,李老爷自无推脱的道理。当个抛砖引玉的砖也不打紧,殊不知,他这一块砖下去,直接能够把他们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李老爷清了清嗓子,开始吟诵第一首。这是一首词,以春为主题的词作。

    “花褪残红青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首词吟诵完,座中那些年轻儒生,只感觉自己手里写春日的作品,黯然失色。

    苏鸿看着自己写下的作品,他写的同样是一首词,他本来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可现在听了对方这首词,又觉得不好了。之所以不好,是因为缺少了一种韵味,一种朦胧美,一种话在句外的朦胧美。正如一幅山水画,画有尽,而意无穷。

    霍光远自顾着念叨着“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脸上不由得一笑,虽写情,但却十分婉约。更是颇有情趣,让人能够细细回味。

    坐在末席的徐渭听得此诗后,便对着江子轩低声调侃道:“你瞧,人家写情,不比你‘枕前言下,香阁凤被’要高明。不仅将少女情思表达的婉转含蓄,活泼有趣,而且话中有话,兼顾理趣。你要是能够写出这样的诗,老师也不会说你的诗词‘有伤风化’。”

    有了第一首佳作,座中宾客对他接下来的两首,愈发的感兴趣。“学”与“民”两个主题,不知对方会如何破题。

    李老爷开始吟诵第二首,这是一首诗。

    第一句“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诵出后,反响平平,并无令他们感到特别之处。属于老生常谈之言。

    当他念出第二句的时候,出此题的周青顿感眼前一亮,感叹道:“好一个‘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短短一句话,却是道尽做学问的真谛。”

    诗看似简单,但却一点也不简单。用最简单的话,说最深刻的道理。其中的难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到现在为止,这一题,也只有三人写了诗作,可要么是往长诗方面写,不够简短。要么就是佶屈聱牙,读起来艰涩无比。远不如他这一首,浑然天成,言简意赅。

    王明仁看着自己手中的诗,直接揪成了一团,丢到了一边。看的他两位同窗笑意连连。

    接下来是第三首,以“民”一字为主题的作品。庄愚所写下的,既不是诗,也不是词,而是一散曲。

    李老爷吟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韶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乾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庄愚在写这首散曲的时候,将里面的潼关改为了韶关,将里面的秦汉,改为了乾汉,乾是上一任统一王朝的国号,汉则是在乾之前。

    一曲吟诵完毕,对面坐着的一众儒门子弟神情骤变!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不是惊叹于诗歌写得多么精妙,而是其中所表达的观点实在令他们难以接受。

    若是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那他们寒窗苦读,立志上报国家,下安黎民,所求为何?岂不是一桩笑话。

    其中江陵知府宋景元更是直接拍案而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庄愚,指着他怒斥道:“坐在后面的小子,安敢妖言惑众!”

    李老爷此刻也是慌神了,他如何能够预料得到,自己吟诵的这首散曲,会引起对方如此震怒。

    这首散曲虽是他吟诵的,但是他压根就没看懂。只知道是庄愚写的,定然是能够让他出风头的好诗。如此情形下,也只能看向庄愚。

    至于沅水真君,坐在主位上,稳坐钓鱼台,自顾着喝着美酒,俨然一副不想掺和的模样。

    宋景元口中所指,不是李河君,而是坐在他身后的少年。

    这一刻,原来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年轻儒生们,也是反应了过来。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一点就透。恐怕那些诗词都是出自于这位少年之手!

    这倒是让他们想起一件事来,昨日白鹭楼上传出一传世名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据说是一位少年的手笔,想必那位少年,亦是此人。看对方体态相貌,恐怕至多也就舞勺之年,如何能够有如此才思?

    相较于李老爷的表现,庄愚无疑显得更为镇定很多。只见其站起身来,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淡淡道:“这位大人,这首诗不是出自小子之手,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他可不会去解释什么,更不会想和对方争辩什么。辩赢了,对方记恨自己,辩输了,自己不开心。没有任何好处。

    再者,这样的话题,也不是他这种分量的小子能够去谈论的。国家兴也好,亡也罢,和他有劳什子关系。他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如何会计较这些东西。他就是那可怜的百姓,身世浮沉雨打萍,身如蝼蚁,命如草芥。若不是当初自己机敏,恐怕早已喂了那河中鱼虾。

    宋景元只感觉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胸中憋着一股火气又不知道该往何处撒。

    “当真不是你写的?”

    “不是。”

    “那前面那些诗词,你又作何解释?”

    “当然是李河君写的,这位大人,你不会以为像‘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样的句子,会出自小子之手吧?”说时,庄愚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意思是您老看我这头发乌黑亮丽,像是“暮成雪”么?

    沅水真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一笑,然后便见其摆了摆手,说道:“宋兄何必动怒,不过区区一诗作而已,若是坏了今日的雅兴可不美。就当那只是胡言乱语好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经此一段插曲,诗词游戏也不再继续了。

    一是气氛没了,二是有这几首明珠在前,他们所作的诗词,拿出来也不过是陪衬罢了,连锦上添花都做不到。

    相比于这个,那个少年无疑更令他们感兴趣。

    虽他言不是他所作,可是这些诗词,他们从未听闻过。就算是他从别处听来的,可后面几首都是限定主题,为何他又能够拿出与之匹配的诗词?难不成他得了一本包罗万象的诗集不成。

    此外,在白鹭楼上,那两句诗,可不是单独成篇,而是他嫁接到别人的诗作当中。这又该怎么解释?

    ……

    时至下午申时,宴会结束,众宾客一一散去。在宴会上,写下不错篇章的儒生,都得到了沅水真君的赏赐,也算不虚此行。

    作为今日宴会主角的李老爷,当可谓是大出风头,在一众河君面前,容光焕发,好不快意。

    宴会结束后,沅水真君并未对李老爷说什么,而是自行离去。不过在离开之前,言今晚有要事相商,令他们在此待命。

    不少河君以为是要专门对李老爷今日的表现嘉奖,纷纷道贺。直言今日他为真君大人长脸了,挫了挫那些读书人的气焰,真君大人定会重重赏赐于他。

    倒是有一些河君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主动向水府的管家阮伯礼打听起来。阮伯礼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