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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恩断义绝

    聂枫眼红如血,双目喷火,骂道:“沈冰灵,我没想到你竟会是如此歹毒!舅舅晚上刚对我说你们船帮有可能是遭人陷害,正欲查明真相。没想到你倒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了。”聂枫怒不可遏,大声嚷着。沈冰灵百口莫辩,她拿出字条对聂枫说:“我接到前辈的字条刚进屋,就见他已躺在地上了。”说完已是珠泪涟涟。聂枫拔出剑架在沈冰灵脖子上,含泪道:“不打自招了吧,分明是你怀恨在心杀了舅舅。你娘是大魔头,你是小魔头。”说完举剑欲砍。

    “聂大哥,难道连你都不相信我吗?诸葛前辈论辈份是你舅舅,我岂有杀他之理!”沈冰灵梨花带雨,可怜兮兮。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先是一个秋喜,再来一个假诸葛英,这次碰到真的诸葛英,不想才几个时辰就阴阳相隔。”

    “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承诺了吗,我要害你的话何必等到现在?”沈冰灵声嘶力竭,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要替舅舅报仇!”说着聂枫再次举起剑。

    沈冰灵这次真的绝望了,她知道再怎么解释聂枫也听不进去,于是她站起来仰起脖子,满脸泪痕,坦然对聂枫说:“你要是真的以为我是凶手,你就动手。让真凶逍遥法外吧!”末了闭上眼睛等着受死。

    聂枫举剑指向沈冰灵的脖子,剑尖在离脖子仅几分的地方停住了。聂枫眼含热泪,一脸痛苦,目光异常冷峻,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剑身上闪动的白光令人不寒而粟,他真的下不了手!几个月来和灵儿的相处使他也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事实摆在面前。何况刚进来时灵儿手握沾血的匕首!

    聂枫斗争了好一会,只听“哐当”一声响,他无奈地抛下手中剑,悲愤地转过身去,长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剑下不留情。”

    沈冰灵听后,如五雷轰顶,站立不稳,她问道:“聂大哥,你果真如此绝情!”说完泪雨倾泻,啼哭如号。

    “我聂枫今日起誓,与沈冰灵恩断情绝,他日再见,决不姑息!”聂枫见到灵儿伤心欲绝,身子微微颤动一下,但还是强忍悲痛说出这样绝情的言语来。

    柳月柔怕他再起恻隐之心,自己的计策就将前功尽弃了,于是假惺惺挤出两滴干泪,故作悲痛地说:“前辈眼睛大睁,怕是死不瞑目啊!”

    聂枫本来还在痛苦地犹豫不决,听柳月柔这么一说,望了一眼诸葛英的尸体,仰天大恸,继而冲着沈冰灵大吼道:“趁我还未改变主意前你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抱起诸葛英的尸体走到屋外。

    柳月柔跟着走出去,只留下沈冰灵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立在屋内流泪。

    正所谓:痛断肠,昔日恩爱一朝休,两情割舍难再续,呜呼哀哉,为甚?为甚?今生遇见你,来世犹愿化青烟!

    沈冰灵蜷缩在地,杏目汪汪,菏泽一片,痛不欲生,寸断肝肠。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哭得死去活来,聂枫啊聂枫,有人欲加害于你,你却全然不知。枉费我沈冰灵对你痴心一片,换来的却是你的薄情寡义!

    金乌初升,晨曦浮现,沈冰灵哭了一夜,双眼迷朦,她望着地上那一大滩血迹。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她挣扎着爬起来,双脚麻木,可能是坐了一夜的缘故。她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动着,走到门边,看见聂枫正用剑在刨雪挖坑准备掩埋诸葛英,柳月柔默默地站在一旁低头不语。沈冰灵手扶门框倚门而立,抬头仰望天空,闭目长叹后,走进自己的屋子收拾好行装,抽泣着掩门而出,深情地望了聂枫一眼,恰好和他目光相遇。但此刻从他眼神里看到最多的还是仇恨,往日的柔情缠绵已不复存在了。聂枫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自己。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又下雪了,飘散洒落,漫天飞舞。沈冰灵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望着柳月柔说:“柳姑娘,麻烦你照顾聂大哥,我走了。”

    “我一定会的,你放心吧。”柳月柔假意哽咽,心里却暗暗乐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聂枫的。

    聂枫表情冷漠,抛出一句话:“不劳你费心了,沈大小姐。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沈冰灵一咬牙,心一横,跌跌撞撞一头扎进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作响,她要去向何处,她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恨苍天,红尘怨,俗世浮华爱恨忧,剪却三千烦恼丝,青灯古佛伴左右。”

    沈冰灵万念俱灰,她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是船帮小姐,名门闺秀,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发誓和她恩断义绝,言犹在耳,就如一把把利剑刺入胸膛,汩汩流血,隐隐作痛。

    一路走着,泪已千行,流干了又见血。也不知走了多久,沈冰灵来到一处悬崖边,看破红尘原想出家的她,此刻却想一死了之。站在悬崖边,望着无底深渊,娇弱的身躯在烈烈寒风中瑟瑟发抖,只要纵身一跃,便万千苦恼皆随风而逝,烟消云散,凡尘俗世中的恩怨便一了百了了!

    沈冰灵美眸回望身后,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聂大哥会回心转意,赶来阻止她。可身后却空荡荡的,陪伴自己的唯有冰凉的北风和崖边随风摇曳的野草!她闭目长吁了一口气,口中念叨着:“聂大哥,保重,灵儿走了!”说完提身往崖下正欲一跳。

    就在这时,一条索鞭从身后“呼”地甩出,在她腰间绕了三圈,死死缠住,顺势将她拉了过去。沈冰灵冥冥之中恍惚看见有一人扶住自己,她有气无力地问:“聂大哥,是你吗?”可能是心力交瘁加上挨饿受冻,沈冰灵说完就昏睡过去,耳畔隐隐有人呼唤着:“醒醒啊,沈姑娘。”

    沈冰灵做梦了,她梦见自己跃下山崖,仿若置身于云雾之中,聂枫来救她了,两个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一起报仇雪恨后,从此行侠仗义,快意江湖!沈冰灵在梦中甜甜地笑了。

    等沈冰灵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撑起身子,屋子正中生着一堆火,“毕剥毕剥”的声音,火上架着一个瓦罐子,里面热气腾腾。

    “我这是在哪里?”沈冰灵喃喃自语。

    这时,屋外进来一人,手里还拿着些食物。

    沈冰灵一瞧,这不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孙凤吗?

    “孙凤,你们不是回京城了吗?”

    孙凤说:“沈姑娘,你可算醒了,先吃点东西吧。一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两人围坐在火堆旁,孙凤拿起瓦罐倒了一碗热水给沈冰灵,道:“沈姑娘,你可把我吓死了,你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沈冰灵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热水,也许是饿过头了,她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所有东西。孙凤看着她狼吞虎咽地,直说道:“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吃完后,沈冰灵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啊孙凤,我把东西全都吃光了!”

    孙凤笑了笑说:“没事,我吃饱了,对了,你怎么会独自一个人,聂少侠呢?”

    沈冰灵听孙凤提起此事,心中的苦楚一下子又倾泻出来,委屈的泪水又奔流而下,她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孙凤听。

    孙凤边听边摇头叹息,末了他安慰道:“沈姑娘,没想到你们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聂少侠他也是一时受了蒙蔽,此事定有真相大白之日,你可千万莫再做出傻事啊!”

    “我不会这么傻了,虽然聂大哥如此绝情,但我也坚信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说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太子和风前辈呢?”

    孙凤听沈冰灵问起,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却一件大事!”说着从怀里贴身处掏出一块长命锁递给沈冰灵,完了还不住的责备自己。

    沈冰灵诧异地望着孙凤,问道:“这是?”

    孙凤含着热泪把太子之事告诉沈冰灵,又接着说:“这把长命锁是老师进天牢前千叮咛万嘱咐交待的,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他们此刻必倍折磨,不行,我要赶回京,想办法营救他们。”

    孙凤起身收拾好包袱,握剑在手,对沈冰灵说:“沈姑娘,东西我已安全送到,后会有期,保重!”

    沈冰灵也起身说:“保重,路上小心点,这附近有血衣门的杀手!”

    “多谢姑娘提醒。”孙凤回应着,推门而出,很快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冰灵拿起长命锁端详,此锁为银制,略呈元宝状,做工精细!正面雕刻着一龙一凤,镌刻有“龙凤呈祥”四字,后面也刻有“长命百岁”四字。这种银锁在殷实富足之家属常见之物,是为了给小孩讨个吉利,故名长命锁,应该还有个项圈才算一套的。沈冰灵大为不解,风前辈给我这把锁做什么?

    她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又拿起锁在耳边轻摇,隐有作响,最后在锁的顶部发现一个小锁扣。

    沈冰灵轻轻解开锁扣,长命锁被打开了,里面原来有张折了好几折的黄纸,上面似有字迹。她抽出纸小心翼翼地翻开查看,原来是一封信!

    信上写道:沈姑娘,我此次进天牢估计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所以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襄阳王犯上作乱,柳人杰为虎作伥,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太子南行本为搜集襄阳王谋反之罪证,不料竟被他捷足先登反咬一口,而致蒙冤入狱。我观聂枫血气方刚心存正义,但处事太过莽撞,不够冷静;而姑娘冰雪聪明,心思缜密,故以要事相托,望尔等以天下黎民为念,完成我辈之夙愿,将襄阳王、柳人杰等逆贼铲除,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但望切记量力而行不可勉强,书不尽言,感激涕零!风无尘书。

    末了还有行小字:信观完速毁,长命锁请妥善保管,日后还有大用!

    沈冰灵将信投入火中焚毁,把长命锁放入怀中收好。心潮澎湃:想不到太子仁德慈悲,风前辈重情重义。

    想到这里,她长叹一声:“风前辈,如今聂大哥已和灵儿绝情断义了,你叫灵儿一弱小女子如何担当得起这如山重任啊!”

    沈冰灵感叹太子和风无尘如此呕心沥血为国为民,也罢,先去查出杀害诸葛英的凶手,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

    她细细回想当晚所发生的情景,自己是接到字条后才进入诸葛英房间的,那是他已死,字条必是凶手所扔引自己进入圈套,既要栽赃船帮又要嫁祸于我,到底何人与我船帮有如此之深仇大恨!血衣门的人?难道是她……不好,聂大哥有危险!

    沈冰灵简单的收拾一下,夺门而出,发疯似的直奔李家村而去,一路跑一路在心里暗暗叫着:“聂大哥,你好糊涂,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等到达李家村时,已入深夜,借着月光沈冰灵看见大树下那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墓前竖立一块木牌,上书:诸葛英之墓。沈冰灵走近,跪下三叩九拜,泣告道:“前辈神明不远,保佑灵儿查出真凶,手刃仇人,告慰前辈在天之灵!”

    沈冰灵望着空空如也的村子和满地的尸骨,泪流不止。聂枫和柳月柔早已不知去向了。

    沈冰灵吃力地将村民们的尸骨全拉到一起,堆积如山,她点燃火把扔到尸山上,顿时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沈冰灵向天祷告:众位乡亲,灵儿无法让你们入土为安,只有如此才能让你们不至于暴尸荒野!

    她走进柳月柔睡过的屋子,点亮蜡烛四处察看,突然发现床下塞着一件沾满血渍的衣衫!这下沈冰灵完全明白了,原来是柳月柔杀了诸葛英然后嫁祸给自己,可她这么做为了什么?难道她是血衣门的人?那么先前凌辱她的又是谁?她接近聂大哥又为了什么?一连串的疑问使沈冰灵不由自主畏惧起柳月柔的心机来。她歇息了一夜便直奔襄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