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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万花谷

    即夜子时,寒风阵阵,喧闹了一天的襄阳城寂静一片,了无声息。

    当人们都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拂云斋后院外的一辆马车却整备待发,瑶梦与彩儿将聂枫扶上车。

    瑶梦依依不舍地说:“公子,此去定要处处小心,好言想求前辈为你医治,若前辈不肯相助,你便放飞这只鸽子,我自会叫人去接你。我……本想同往,只是确有难言这隐。”

    瑶梦说完,彩儿递过一个笼子,里面隐有鸽子的“咕咕”声。

    聂枫接过鸽笼,道:“知道了,你们都进去吧,外面风大。”

    瑶梦听聂枫又说出这样贴心的话,顿时眼泪汪汪喉咙哽哽,欲言又止。

    彩儿对那车夫说:“老张,路上小心,一定要将聂公子安全送进万花谷。”

    车夫老张拍拍胸脯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请郡主放心。聂公子,坐稳了,出发。”

    老张挥动鞭子,轻轻喝声“驾”,马车缓缓而行。

    “郡主保重,彩儿保重,后会有期!”

    “公子保重!”瑶梦背过身去默默擦拭着泪水,待马车走远了。她又倚门斜立,翘首长眺,只依稀见到车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马车行进途中,聂枫问:“老张大哥,你可识万花谷中那位高人啊。”

    老张呵呵笑道:“见过一面,其实郡主和那高人乃是旧识。”

    聂枫“啊”的一声,倍感惊愕。

    老张说:“去年郡主开棚布施饥民,广济钱粮时,凑巧高人途经,对郡主行为大加赞赏,因而得识,高人随郡主入斋小住了几日。此后偶尔出游会来拂云斋逗留几日,期间也授了些医术予郡主,只是后来……唉!”老张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聂枫着急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直至有一天,郡主向高人表明身份,不想高人听后,顿时大怒,拂袖扬长而去,从此不再往来,这也正是郡主不与你同去的缘故。”

    “郡主没向那高人解释吗?”

    “何曾无言,只是高人后来托人带话,道自己与王府有血海深仇,但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找寻郡主麻烦,何况郡主有恩于百姓,然而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聂枫听后感慨万分,心里也纳闷非常,这高人同自己一样都与王府有切齿之恨,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正当聂枫百思不得其解时,老张又说:“公子,莫怪小人多嘴,郡主是个好女子,心地善良又生就天姿国色,小人是过来人,看得出郡主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负她啊!”

    “哦,嗯。”聂枫无言以对,只得搪塞应道。

    两人一路上又随便聊了些天南地北的事,正说间,“吁”。老张一声吆喝,止住车子,道:“公子,万花谷到了!”老张跳到地上,搀着聂枫下车,轻声说:“公子若得遇高人,千万莫提起郡主,以免节外生枝!”

    “在下谨记,多谢老哥提醒,麻烦指明入谷道路。”

    老张爽朗地笑道:“来,我扶你。”说完搀着聂枫走到入口处,递过拐杖和鸽笼,道:“公子稍等。”他飞快跑到车子旁拿出一个包袱后回到聂枫身边将包斜挎在他背后,说:“这是郡主为你准备的干粮饮水和换洗衣物。”

    聂枫点着头连连称谢,道:“回去复上郡主,就说聂枫谢过大恩,此情容日后相报。”

    老张握紧聂枫的手,道:“傻小子,郡主何曾要你谢恩,只要你平安回去,她就开心了。”

    聂枫闻得阵阵花香,不解地问:“老张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节。”

    “这时临近腊月啊,怎么了。”

    “即已寒冬,为何此谷中会有花香飘来。”

    老张呵呵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此谷四季如春,不分寒暑,所以奇花异草甚多,故名万花谷啊。”

    “噢,原来如此。”聂枫啧啧叹道。

    “公子,天已快亮,我得回去了,免得让谷中之人撞见,公子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能进谷,保重。”

    两人道别后,聂枫沿着入谷小道,用拐棍探索着向前行走。

    车夫老张回到拂云斋向郡主复命,将聂枫所说道谢之话述了一遍。

    瑶梦听后满心不是滋味,彩儿问:“不知聂公子能否找到前辈。”

    郡主说:“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彩儿叹了口气,说:“谷中虫蚁遍布,蛇蝎漫地,公子眼睛看不见,我真担心啊!”

    郡主道:“这个你们倒不必担心,公子所中之毒比这些蛇虫更胜百倍。但愿公子能吉人天相找到前辈为他医治眼睛。”

    主仆两个唉声叹气,心里都默默为聂枫祈祷。

    万花谷中,聂枫摸索着慢慢挪动着,不知走了多久,闻得有潺潺流水声。

    聂枫驻足聆听细流缓缓,忽然有女子声音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擅闯万花谷!”紧接着聂枫感觉有冷冰冰的剑抵住自己的脖子。

    聂枫忙道:“姑娘切勿动手。”

    “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看你也不像个良善之人,老实交待,别怪我们刀剑无眼!”

    “姑娘们息怒,在下眼盲,并不知此地何处。”

    有一女子上前用手掌在聂枫眼前晃晃,果然没有反应。

    “师姐,他是个瞎子。”

    那被称为师姐的女子说:“既然看不见,那为何带只鸽子,定是个探子!”

    聂枫转念一想,呵呵笑道:“只因在下失明,家人怕在下迷路,因而带只鸽子好随时报知。不想今日误闯贵谷。”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程禹。”聂枫将两个结义兄弟的名字合起来编了个假名。

    有另一女子说:“师姐,管他是谁,先带去见师父,让她老人家发落。”几个女子将聂枫五花大绑起来,押解前行,鸽笼被她们随手丢进了溪流。

    聂枫心想:她们口中的师父必是那位高人!聂枫乐了,让她们押着,倒省的自己摸索不着。

    聂枫被押着走了许久,只感觉在下坡,聂枫故意和押着他的女子搭讪道:“姑娘,你们的师父是不是那位医道高人啊?”

    身边女子答:“是又怎样,你问这许多干嘛。”

    “小荷,别和他贫嘴,你这臭小子,快点走,别磨蹭。”

    聂枫心里暗自窃喜,原来那前辈就是她们的师父,等会要随机应变才行。

    几个人推搡着聂枫又继续往前行进,这时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

    “师父又在弹琴了。”那几个女子齐齐笑道。

    聂枫因幼时受母亲秋婉莹熏陶,耳濡目染琴艺,因而颇识音律。此刻他听得琴声,时而如高山飞瀑,时而如小桥流水,高亢中隐有低吟,虽婉尔悦耳却饱含哀伤,这前辈心中必有莫大的难言悲痛,才会寄情于琴以尽兴抒发!

    一女子见聂枫侧耳聆听琴声,似乎极其陶醉其中,便用手推了他一把,道:“瞎子快走,难不成你也会这风雅之韵?”

    聂枫苦笑一下,闭口不语。任由女子们押着往前走。

    坡下一大片青竹林子,一座竹屋掩映在这郁郁葱葱翠翠绿绿之间。竹屋外的空地上,有个妇人盘腿席地而坐,面前一张琴案,案上放着一把琴,琴边香炉里燃烧着熏香,烟雾袅袅中翠竹丛丛,竹屋若隐若现,真似人间胜境。

    此刻妇人正闭目低头忘我的抚着琴,几位女子带着聂枫来到妇人跟前,将聂枫撂在一旁,她们则一个个蹲坐在妇人面前静静地欣赏着琴声,聂枫站立一边细细品味着。

    少时,琴声顿停,妇人抬头睁眼,只见她满头灰白,面容和善,只是脑袋偏向左边歪斜!

    几位女子齐齐鼓掌欢呼道:“师父琴艺天下一绝。”

    妇人笑着说:“你们几个又不懂音律,就知道拣好听的说。要论琴艺,当今天下要属我师弟,他可是琴剑双绝啊,呵呵。”

    “师父的琴声就是好听嘛,我们可是实话实说啊!”一女子说着走到妇人身边,扑到她怀里撒娇道。

    妇人爱怜地抚摸着这女子的粉脸,道:“梅儿,师父知道你们都很孝顺听话。可是玉曲易得,知音难求啊。”

    又有一女子上前说:“师父有甚心事不妨对我几位讲讲。”

    妇人笑而不语,接着又摇头叹气,唏嘘不已,道:“不是师父不告诉你们,实在是你们太年轻了,师父舍不得你们去送死啊。”

    “师父,到底是什么事啊。”

    妇人只是默然不语,冷不丁间望见不远处站着的聂枫,便问道:“怎么会有个生人在此?”

    “禀师父,我们几个在谷口见这个瞎子鬼祟的很,疑为歹人,不敢擅自做主,因而押来请师父裁夺。”

    妇人冲着聂枫问道:“你是何人,来我万花谷做什么?”

    聂枫此刻还正如痴如醉地回味着刚才那略带伤感的优雅琴声,因此对妇人之言充耳不闻,浑然无觉。

    那个被唤作师姐的女子见聂枫如此无礼,便上前踢了踢他,道:“喂,臭小子。我师父问你话呢,怎么了你。”

    聂枫回过神来,慢慢向前靠近两步,拱手施礼,道:“在下适才沉醉于琴音之中不可自拔,未听见前辈呼唤,还望前辈恕罪。”

    妇人闻听聂枫所言,心下大喜:看来这小子还懂琴啊。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聂枫刚要回答,不料被那个叫梅儿的女子抢了先。

    “师父,他叫程禹。”

    “你近前来让我瞧瞧。”妇人道。

    聂枫又往前走了几步。

    妇人见聂枫身材高大,虽说几个月食寐不宁,略显有些瘦弱,双眼无光却还依然丰姿挺拔,看这神形体态非常熟悉!妇人觉得诧异,站起身来走近聂枫细细端详,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如此相像,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

    几个年轻女子见师父如此,也在一旁叽叽喳喳。

    “啊,我想起来了,师父房里有幅画像跟这瞎子蛮像的。”

    “对啊对啊,我也注意到了,真得很像这个瞎子!”

    妇人言:“你们几个,多嘴,不得对客人如此无礼。”

    聂枫听得妇人言语,道:“前辈,不妨事。”

    妇人又仔细看了看聂枫,道:“你真叫程禹?”

    “是的,前辈。”聂枫不敢泄露自己身份,只是一味点着头应道。

    妇人摇摇头,叹道:“太像了,除了那份傲气,真是一模一样啊。不过眼前这小兄弟多了几分亲和。”

    “前辈,出了什么事。”

    妇人摇摇头,对聂枫说:“程公子见谅,只因你与老身一位故人的身材样貌都十分相似,公子稍候,老身失陪一会。”妇人转向徒弟们,吩咐道:“带程公子里屋奉茶,你们把这里收拾下到我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