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号，其他人呢？”
下水道的尽头，是几道铁栅栏围成的防线，几名巡逻模样的守卫站在其中。
人为的建筑痕迹到此为止，身后是一处幽深的洞窟，石壁上挂着几盏油灯，勉强能提供亮光。
法兰佝偻着身子走在最前面，手中的绳索向后延伸，分别绑在科琳娜和阿拉尔的手上。
一个守卫看见了向这边走来的三人，于是开口询问道。
法兰哆嗦着摇了摇头，右手指了指上面。
他相信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所以选择了肢体语言——虽然是因为在打晕那个带路的人之前，忘了问他这边是怎么交接的了。
“嗯？他们又趁这个时候跑出去喝酒了？”
那守卫也顺着往下说，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法兰也不去拆穿，跟着点了点头。
就在法兰想要带着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守卫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到身前。
“你说谎！神圣的天父教育我们不沾酒精……欸？”
那守卫撩开法兰的衣服，瘦弱如柴的胸口有着被铁烙印出的“77”印记。
他又捏着法兰的脸，迫使后者的嘴巴张开，然后把舌头拉了出来，其上也赫然有一个“77”的黑色印记。
法兰只能装作害怕的模样，涕泗横流，那守卫被四溅的鼻涕和眼泪恶心到了，也只好松开他。
“莫非那几个家伙真耐不住寂寞，偷偷出去喝了？”
守卫百思不得其解，但法兰的模样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只好作罢。
“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去！”
法兰被吓得愣在原地，守卫有些不耐烦，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后者踉跄几步，沉默地向里面走去。
“演技不错啊……”
离开那几个守卫之后，科琳娜小声地揶揄道。
法兰没有说话，脸上全是黑线。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科琳娜偷看了身后的守卫一眼，悄声叹了口气。
等到三人走近之后，原本在幽暗火光下有些看不真切的场景，才逐渐清晰起来。
一群布衣褴褛的男女老少蜷缩在一边，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少有几道鲜红的疤痕，有些人少了条胳膊，有些人没有双腿，有些人的眼眶只剩下两个黝黑的空洞……
其中又属小孩子占大多数。
他们眼神呆滞，痴痴地看着从他们身前走过去的三人，微弱的呻吟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有爬虫在地上经过，然后立马就被分食。
科琳娜把头埋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向骄纵的阿拉尔看到此幕，也忍不住别过头去，露出怜悯的目光。
“啪！”
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有人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法兰身上，瞬间有一道伤口出现，不断渗出血迹。
“前面是圣徒的领地，谁允许你卑贱的身子踏足的！”
在鞭子的抽打中，法兰装作狼狈闪躲的模样，实则在观察那些所谓的“圣徒”。
在他的前方，有几个身披紫色斗篷的人影在忙碌着什么，而在他们中间，有一座天然石坛，内部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染成黑色，在其上隐约浮现着一团初具人形的血红色虚影。
天花板上似乎有什么液体不断滴落下来，落至石坛中，然后瞬间被那虚影吸收。
当法兰抬头看时，一具倒挂着的血肉裸露的人棍在不断渗出鲜血，“他”的心脏位置只剩一个空洞，析出乳白色的粘稠液体。
周围更多的倒挂之物进入他的视线中，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棍”了，仅剩下一团团干瘪蠕动的肉泥。
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熟悉的气味，法兰永生都不会忘记——这群邪得不能再邪的异教徒，就是他们所寻找的【生命熔炉】教徒。
无止境的鞭打终于停下来了，那人呼呼喘着粗气，似乎已经累了。
“后面两个细皮嫩肉的就是要上门讨钱的？”
他指着科琳娜和阿拉尔，骂骂咧咧地问道。
法兰装作麻木地点了点头。
“都先给我滚那边待着去！等圣徒大人们忙完之后，再来料理你们！”
法兰挪动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朝那群蜷缩在黑暗角落的人们走去。
……
“法兰大人，为什么还不出手？”
法兰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之后，阿拉尔有些激动地问道。
他无法接受像法兰这样的强者，被那样凌辱。
科琳娜也沉默不语，似乎也在质问法兰为什么不直接掀翻桌子，和他们爆了。
“可能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
法兰摇了摇头，他心中早有计划。
“因为追查偷钱的事情，我们发现了【生命熔炉】在维尔城的一座老巢——但是，我们尚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乞丐的失踪又是为什么，还有最关键的‘亚纶’，也还没有出现。”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还不够妥当，法兰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有生命危险，或是无辜的生命会因此死亡，我会及时出手的。”
话音刚落，一道陌生的声音便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各位迷途的人间血民，今天的圣身洗礼就要开始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无法掩盖的狂热之色，纷纷匍匐在地，没有双手或者双腿的那些人，也奋力蠕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摆出最为虔诚的姿态。
唯有年龄尚小的一些孩童，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但马上就会被身边的守卫狠狠抽打，只能有样学样地跪倒下来。
法兰几人也立马学着他们的姿势，朝石坛的方向跪拜。
“不过，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天父在今天将亲自执行这场圣身洗礼！”
顿时，场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似乎那是什么了不起的恩泽一般。
“亚纶天父将挑选两位最近贡献最大的血民，接受洗礼！”
亚纶！
这个名字在法兰心中炸响，他下意识抬起头来，便看到石坛的正前方站着一位面色苍白，却颇为妖艳的“男子”。
“听说，最近有个颇为聪颖的孩子，为至真全能上神献上了一千多金币，还为我们带来了新的血民同胞……”
亚纶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无数人声音的重合，混杂着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12号，我将赐予你圣身。”
他的手指轻轻一点，一个年幼的孩子便被某种血红色的生物带了过来。
法兰心中一惊，那模样分明就是维尔。
“第二位，便赐予将新的血民同胞们指引归家，让他们不再被肮脏的世界蒙骗的……”
“7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