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人的前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啪嗒——”
法兰的脚下传来一声异响，迈出的右脚被一种阴冷粘稠的感觉所包裹，刺鼻的气息传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踏入了一滩血泊之中。
绕过前方的石柱，【星光】照亮了几人眼前的一小片区域，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众人面前，他们的身体都呈现出一种融化的迹象，早早没了生气。
“看样子，这里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法兰蹲在战场正中，人形尸体的身上都披着紫色的斗篷，另一些非人的怪物四仰八叉地和他们倒在一起，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体上都有着被某种法术暴力撕碎的痕迹。
“这些就是之前召唤蜘蛛的那些教徒吗？”
欧门掀开一块盖在脸上的斗篷，下方的面孔苍白瘦削，还印有【生命熔炉】的长角符号。
“没有其他队伍的尸体，这里全部尸体的生前实力都不超过零环。”
塞伦尼强忍着恶心，细细检视着满地狼藉，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菲希，已经在旁边蹲着吐了好一阵子了。
“不像是……从性质上来讲，这些‘人’其实与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都不尽相同。”
法兰摇了摇头，虽然不懂魔法，但他见过真正的【生命熔炉】教徒。那些人并不会表现出这种“融化”的性质，死亡照样会让他们的血肉彻底失去活性，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这种情况，其实更像是与蜘蛛同出一源的“召唤物”，血肉的融化……类似于一种废物回收利用的机制？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爱德华嘟哝了一句，说是讨伐【生命熔炉】，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正常教徒，甚至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用于后方运作的大本营。
这样想着，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从黑暗中袭来，爱德华眼神一凛，手中的法杖开始聚集魔力。
“【魔晶……”
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爱德华像是卡壳一般，汇集的魔力突然消散殆尽。
“一环法术，【虫丝】！”
好在欧门反应了过来，六条粗壮的浊白丝线在空中凝实，与刀光碰撞在一起，互相消磨殆尽。
“【魔晶飞弹】！”
爱德华重新吟唱完毕，三道红色的晶体飞弹直冲黑暗中的巫师而去，将对方穿了个对穿，连同其躲藏的石柱也一并轰碎。
“与之前那些小兵不同，这人至少有一环的实力。”
对方倒下去许久之后，欧门才敢稍微放松警惕，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发现。
虽然与之前的遭遇战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都是一招便可制敌，但对于巫师来说，没有法术的保护的话，在攻击魔法面前，肉体都是脆弱的，因此真正的实力只能在施法速度和施法强度上看出。
欧门的一环法术竟然没能在刚才的对抗中占据半点上风，这也显露出对方实力的不同。
“看来方向没错——我们走得越深，所遇到的敌人就会越强。”
法兰对于心中的猜测又确认了几分，在这之前，“副本论”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证据来支撑。
“但这不就是正常的情况吗？”
塞伦尼有些疑惑，她并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什么好思考的。
“正常……吗？”
法兰反问了一句，两人的对话把其他几人也吸引了过来。
“试问，哪个国家会把强大的军队驻扎在最深处的王都，而在边疆毫不设防？”
“可能是‘讨伐’的说法让你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这个地方不是给冒险者设立的地下城，它是一处人为建造的，供【生命熔炉】使用的基地。”
话说到此处，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他们意识中的正常，正是此地最为异常的地方。
“队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落入到对方设置的圈套里？”
菲希是队里最容易不安的人，她的表情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或许吧，只是一点胡思乱想罢了。”
法兰开始后悔把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其他人，因此最终还是没有把维罗与【生命熔炉】勾结的真相说出来。
毕竟无论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为了改变二十六年前的历史，他都会顺着对方的布置继续走下去，在最关键的时刻再给予毙命一击。
但如果在这之前搞得队内惶惶不安，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其讨论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爱德华，刚才发生了什么？”
法兰将话题转移其他人身上，从刚刚的表现来看，爱德华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影响。
“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我们的深入，周围的魔力在变得稀薄起来。我用以往的感觉施法，却在吟唱的某个环节无法凝聚与原先相同的魔力，导致施法失败，之后也是稍微调整了施法结构才释放出来。”
爱德华看着镶嵌在法杖顶端的湛蓝宝石，眉头紧锁。
“可能是施法媒介的不同，相对于自然巫师与祈祷巫师而言，魔精巫师对于魔力的操纵会更加细微与精确，才会受到这种变化的影响。”
“如果我感觉得没错的话，再往前走不远，欧门和菲希你们应该也会感受到这种变化。”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爱德华的感觉是否正确，只是这个消息并不是太过乐观。
“涅鲁，你和他们退回，我一个人继续往前探索。”
深思熟虑之后，法兰说出了自己的命令。
“为什么？”
欧门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他无法接受此次无功而返的事实。
“再往前走下去的话，恐怕对巫师来说，会无比地危险。就算我不会受到影响，但在战斗中同时保护你们所有人也有些强人所难，有涅鲁在的话，你们应该能在这里活到最后……”
法兰的语气很严肃，赤裸裸的陷阱摆在面前，他无法让其他队员白白送死。
要是没有爱德华的这个发现，就算明知此次讨伐的目的不纯，几位巫师队友总能在后续的路途中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他也有信心在战斗中保护几人——前提是巫师没有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拒绝。”
涅鲁少见地主动开口，打断了法兰的话语。
“只有这一次，我想要证明自己。”
似乎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他又补充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然后就走到一边去独自发呆。
“法兰队长，要是遇到危险就退缩的话，那还当什么巫师，参加什么讨伐？”
菲希似乎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在少女柔软的内心中，似乎也有着固执而坚强的一面。
“对啊，要论危险的话，队长你应该比我们更需要帮助吧。”
塞伦尼跟着帮腔，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不免有些轻看法兰这位没有魔力的骑士。
爱德华倒是有些迟疑，毕竟他不像这些年轻的巫师们，空有一腔热血，想要在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里活下去，必须对一切风险都有着敏锐的感知。
“我……也同意继续向前。”
虽然心中的理性让他停下脚步，但爱德华真的很需要讨伐的那笔钱。
事已至此，所有人的态度也都已明了，看着都不愿意后退的队友们，法兰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几人所在的地面突然开始颤动，菲希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其他人也只能抱着旁边的石柱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