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盛二十年九月初十,阴。
秋风凛冽,落叶如细雨般纷飞,仿佛在编织一曲哀婉的挽歌。
今日,是丁元离世后的第七日,俗称头七,天空也似感应到了这悲怆的氛围,被一层浅浅的阴霾所笼罩,仿佛大地和苍穹都在为这位年轻生命的消逝而黯然神伤。
午后,我匆匆处理完暗堂繁杂的事务,心中沉重如铅,无法安宁。
丁元的离世,对我来说,是对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生命逝去的惋惜,是对他未来可能绽放的光彩的遗憾。
至于他最后留给我的那份馈赠,我尚未能深切感受到它对我修炼速度的加持。
炼丹师对丁元的话语,我虽心存疑虑,但也无力去验证其真伪。
然而,在当前的情境下,我只能怀揣着这份未知的希望,继续前行。
处理完暗堂的事务后,我步入了城南的街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丁元送上一份最后的关怀。
我希望为他点燃一盏明灯,送上一份简单的餐食,再烧上一些纸钱,让他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我深知,此刻能为他做这些的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父亲身陷囹圄,母亲虽不疯却已有些痴傻,他的伯伯婶婶虽非恶人,但在侄子被贴上不光彩的标签后,也不免有些避之不及。
回想起九月初五那日,我将丁元的遗体送回他的家中。
面对无人操办的丧事,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身上仅剩的四千灵石,请来了几位乡亲帮忙。
尽管仪式简单,但我们依然尽力让丁元走得安详、体面。我亲手为他换上新衣,将他安葬在村外的山坡上,让他得以安息。
当我再次踏入丁元的家门时,这里依旧冷清如初。
他的母亲已经能够认出我来,对我比前两次热情。她询问丁元为何多日未归,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并不知道那天回来的丁元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儿子,我也不忍心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我只能默默祈祷,愿她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平安、健康。
我特地带了些吃食和生活用品,前往丁元的家中,交给了与丁元家素有交情的邻居。
我恳请她时常照顾一下丁元的母亲,并送上了一份微薄的礼物。尽管礼物并不丰厚,却是我内心真挚的感激和关心。
我得知,即便我不开口,这位邻居也会时常照顾丁元的母亲,因为丁元的父亲曾对她有恩,而丁元在外求学时,她也经常帮忙照顾丁元的母亲。
告别丁元的母亲后,我独自前往丁元的坟前。我为他点燃了一炷香,焚烧了些许纸钱,并送上了一碗饭菜。
虽然丁元已逝,但我仍觉得小孩子不应沾染酒精,因此并未为他倒酒。
我静静地坐在他的坟前,心中思绪万千,但我的性格使我不习惯将心里话倾诉于外,即便是面对一座坟墓。
我默默地在心里诉说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希望他能听到。
事实上,我去祭拜丁元并非仅仅因为他赠予我的阴阳凝露花。即便没有那朵珍贵的花朵,我的修行之路也不会止步于元婴之境。
然而,我对丁元的遭遇深感同情,因为我们本质上是相似的人,无论是资质还是出身。只不过,他的命运比我更加坎坷和悲惨。
祭拜完毕后,我起身返回。然而,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开始萦绕在我的身后。
我警惕地回头查看,却一无所获。
我开始怀疑那位炼丹师是否已经盯上了我,但我始终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在无法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我不敢直接回家,于是我给夫人匆匆传音解释了一下情况,便迅速赶往烈隐剑派。
我希望能借助烈隐剑派的庇护和力量,摆脱暗中之人的追踪和纠缠。
这位神秘人的隐身术堪称鬼魅,其潜行之能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
我背后那股阴冷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却又如同迷雾中的幽灵,无法捉摸。
每当我试图提速,那股气息便如鬼魅般紧随而至,加速追逐;而当我减缓步伐,它则仿佛也放慢了脚步,始终与我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同步。
更令我胆寒的是,每当我加速狂奔,那股阴冷之气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仿佛有一只冰冷的鬼手正在我的脖颈处悄然逼近,那种刺骨的寒意让我几乎可以感受到它的触碰。
然而,每当我鼓起勇气,想要一探究竟时,那股气息又如同烟雾般消散,让我再次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
我拼尽全力,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向烈隐剑派冲去,内心的恐惧被这股未知的力量所激发,连一直困扰我的恐速症都在此刻被抛诸脑后。
因为我知道,只有更快,才能逃离这恐怖的追踪者,只有烈隐剑派的安全之地,才能让我暂时摆脱这如影随形的噩梦。
当我在守门弟子惊讶的目光中穿过烈隐剑派的山门后,我立即停下脚步,并转身向后望去。
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追踪我的身影。按常理来说,此时应该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仓皇逃离,但目之所及,只有空旷的场地。
我在烈隐剑派内稍作停留,假意处理事务,然后匆匆赶往暗堂。此刻大长老应该还在办公,以他的修为和洞察力,隐龙城内很少有人能近距离逃过他的感知。
当我见到大长老时,我确信身后暂时无人跟踪,但那股阴冷之气却仍旧如影随形。
我详细地向大长老描述了回来的遭遇,他首先仔细地检查了我的身体,确认我并未被邪修种下任何印记。
接着,他又以强大的神识扫视了整个暗堂周边,然而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就连我深感困扰的阴冷之气,大长老也未能感知到,这着实令人费解。
大长老赠予我一道符箓,这是他闲暇之余亲手制作的,拥有一定的防护之力。
他告诉我,若遇到超过元婴期的袭击,此符篆会自动燃烧,届时我只需传音给他,只要在内城范围内,他都能在符箓之力耗尽前赶来。
而且,大长老还能通过符箓消耗的速度大致判断对手的实力。我感激地收下符箓,随后离开暗堂,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在我的要求下,客栈为我安排了一间偏僻的房间,然而,即便在客栈内,我仍旧能感受到那股阴冷之气如影随形,时刻缠绕着我。
我终于忍无可忍,鼓足勇气说道:“跟了我一路的阁下,究竟有何图谋?能否现身一见,我们坦诚相谈,何必故弄玄虚呢?”
房间里依旧一片寂静,我于是闭上嘴巴,盘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我不相信一个一直追踪我却不采取行动的人会毫无企图。
片刻之后,我发现房间的光线越来越暗,油灯的光芒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照射范围逐渐缩小。
“阁下是鬼修吧?”当对方终于出现时,我反而感到一丝释然。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接下来传入我耳边的声音竟然有些熟悉:“对不起,第一次现形,还有些不习惯。”
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与丁元有九分相似,但多了几分阴冷之气,同时还隐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他整个人给人一种癫狂与冷静交织的复杂感觉,像极了传说中的鬼蜮修士。
“你是……丁元?”我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是的,大哥,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的一天,而且距离上次见面并没有多久。”丁元稍作沉默后回答道。
“今天一直跟着我的,是你?”我问道。
“是的,大哥,除了你这里,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丁元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这话怎么说?”我追问。
丁元解释道:“其实九月初三我死后,有阴差来领我离开,但我最终没能踏上阴阳路。他们帮我问过原因后,就让我回来了。”
“能否详细说说?”我急切地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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